三、《蒙藏协定》的结局

《蒙藏协定》严重背离了中国政府对蒙藏地区主权的事实，所以遭到了民国政府的坚决反对。协定内容经中外报刊曝光以后，外交总长陆征祥斥责其“是一种政治阴谋，达赖的亲信俄国僧侣德尔智是这一阴谋的策划者，”⁽¹⁴⁾对协定的内容及其签订予以坚决否定。在国内相关内容的记载中，《西藏简史》认为《蒙藏协定》的签署是“虚传”，牙含章在《达赖喇嘛传》中认为协定是达赖秘密与库伦方面协商制定，而其他学者大都赞同德尔智在协定签订中所起的重要作用。从目前有关资料可以得知，协定的签订乃事实，而且在蒙藏寻求“独立”、获取外交支持处处碰壁的情况下，协定是双方互勉以及唯一获得外部地方认可的文件。但是关于《蒙藏协定》的研究还是存在分歧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该协定是在英俄等外国势力煽动下签订的，还是背离了英俄意愿？本文在分析相关材料后，认为协定的签订绝非英俄煽动，而且协定表明蒙藏地方势力和英俄之间是存在分歧的，协定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蒙藏为挟持英俄而选择的重要战略，但是最终因蒙藏自身实力不济，其要挟外国势力的愿望并未达成。

1913年1月，俄国外交大臣萨佐诺夫声明：俄国政府遵守1907年的《西藏专约》，俄国政府并不承认德尔智是十三世达赖喇嘛的官方代表，《蒙藏协定》是无效的。俄国驻库伦大使廓索维慈在致彼得堡的电文中写到：“由于双方均未具备主权国家应有的条件，此次蒙古和西藏之间缔结的协约是没有意义的，因此这一协约不适合称为国际性法令”。⁽¹⁵⁾1913年3月5日，英国政府也知照俄国政府：英国政府同俄国政府一样，认为《蒙藏协约》的签署人不具有签署任何条约的资格，此协定无意义。在西姆拉会议上，英国代表再次提及《蒙藏协约》之非法性。柏尔在《西藏史》中曾记录了藏人就协定问题面对英人斥责时的回复：“达赖当避英国远征队之入拉萨时，赐以一纸书，授以此权力，但达赖本人则谓该书系请德尔智从事佛教工作之普通信札，否认其有订约等类事体之权。”⁽¹⁶⁾达赖及其政府似亦未尝批准此约，虽然达赖向英国政府表示，此条约未经他批准，但英国政府还是认为“此约仍不免于危险”。所以，从上述英俄的表现可以看出，英俄煽动达赖喇嘛和哲布尊丹巴签订条约的说法是难以成立的。

从当时的国际关系考虑，俄国自从实行远东政策以来，从西伯利亚、蒙古、黑龙江再到西藏，一直采取宗教宽容的“怀柔政策”。由于在日俄战争中的失败，俄国国内革命爆发，所以此后俄国在蒙藏地区更是采取了联合英国的战略，英俄此前在中亚的角逐逐渐趋于缓和。1907年8月，英俄签订《英俄西藏专约》，达成了互不干涉西藏内政的协议，而且在《蒙藏条约》签订以后，俄国外交大臣还向英国政府提出交涉，并通报了协定内容及签署情况，最后两国共同声明认为“蒙藏协定”无效。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在即，英俄在中亚问题上更进一步趋于联盟，1913年和1914年，中俄英和中英藏先后在恰克图和西姆拉召开了英俄政府策划的“俄中蒙恰克图会议”和“英中藏西姆拉会议”。在这所谓的“三方会议”问题上，英俄暗里通气，交换文书，皆表示不反对各自“采取的方针”，并商定双方之间互相通报会议进程。会议上，蒙藏双方提出的“独立”要求都没有得到满足。从恰克图会议和西姆拉会议召开的最终结果可以看出，《蒙藏协定》失去了意义，西藏和蒙古从“独立”变成了“自治”。

从英俄对《蒙藏协定》的态度以及协定最终的结局可以看出：辛亥革命时期，英俄外国势力和蒙藏独立分子勾结肢解中国是固然事实，但英俄外国势力与蒙藏地方势力双方在很多问题上亦是各有企图，各存野心，并不完全一致。在当时情况下，无论是英国还是沙皇政府都一致认为：只有西藏和外蒙古保持“自治”，而非独立，才能在中国中央政府和蒙藏地方政府之间凭借强权施展诡计，才能最大限度地满足自己的侵略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