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鱼皮外衣
鲛羽不顾一切拔出腰间匕首，刺向黑鲨。
海浪翻滚。黑鲨露出尖利的牙齿，直冲鲛羽的腰腹咬来。鲛羽像灵巧的白龙，转到黑鲨的背后。黑鲨尾巴猛然一甩，像把硕大的蒲扇拍向鲛羽。鲛羽双足用力一蹬，离开黑鲨1米开外。鲛羽与黑鲨周旋在一处。
海面形势急转，狂风，暴雨，黑鲨，滔天巨浪。
怡怡紧张地抱住皮皮，隐没于波涛汹涌的巨浪之中。
鲛羽躲过黑鲨的正面袭击，身体翻转180度，至黑鲨腹部，奋力挥臂，刺中黑鲨。黑鲨怪叫一声，纵身逃离。
“皮皮、怡怡，你们在哪儿？”鲛羽扯破了嗓子，大声呼喊。可除了滔天的海浪和狂风大雨，没有任何回应。
“这儿呢，这儿呢！”正当鲛羽焦急万分时，皮皮托着怡怡，从浪花后面冲过来。
“你们没事吧？”鲛羽捂着左臂，那里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四周的水面。
“赶快找医生，那艘船上应该有医生。喂，请等一等！”怡怡向那艘船喊道。可是，风大浪急，她的声音很快被呼啸的大海吞没。
也许因为突至的大风大雨，那艘船返航了。
“皮皮，你知道最近的陆地在哪里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医院。”怡怡焦急地说。
“费塔。其实我们离那里最近。”皮皮似乎并不着急。
“那座叫‘费塔’的孤岛吗？那里有医院吗？”
“跟着我，我不会带你下地狱的。”皮皮自信满满。
“我没事的。我们应该先送怡怡回到陆地。”鲛羽坚持着。
“鲛羽，听皮皮的，我们回岛上去。”怡怡改变了主意，现在在她的心中给鲛羽治伤成为首要大事。
“我想送你回到爸爸妈妈身边——”鲛羽说着，突然晕了过去。
皮皮潜身托起鲛羽。怡怡拍了拍皮皮的身体：“我们这就回费塔岛！”
又回到了起点。皮皮带怡怡来到费塔岛一处岩石后面，那里有一大片碧绿的海草，叶长茎深，随水晃动。
皮皮说：“这个可以止血。”
怡怡揪一把海草塞进嘴里，一股刺鼻的腥味让她恶心欲吐，她强忍着，嚼碎后给鲛羽敷上。鲛羽双眼紧闭，脸色煞白。怡怡问：“皮皮，医院在哪里？医生呢？”
“我没说医生在费塔岛上。要想治好鲛羽，我们得下到海底。”皮皮说。
“下到海底？”怡怡蒙了，“皮皮，人类如果潜入海水，不到五分钟就会溺水而亡。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怪我急糊涂了。人是不能在水里自由呼吸的，这是个大问题。让我想一想，人类最深能潜到海面下60米，你不可能承受深海巨大的压力——”
“皮皮，不可以带她去。我们送她回到爸爸妈妈身边！我保证过的。”鲛羽醒过来。
“我不是不想帮她。可她连父母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家住哪里，怎么回去？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在人类丛林中，如果遇到坏人怎么办？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会后悔得肠子都变绿的。”皮皮游近鲛羽，附在他的耳畔，“你觉得她是坏人吗？她回来只是想帮你。好心都当了驴肝肺，你还要刻意隐瞒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鲛羽声音微弱。
“别说了，让我们送你去你海底的家吧。”皮皮大声决定。
“他的家不是在费塔岛上吗？”怡怡问。
“他骗你！他的家在海底！”
“海底？”怡怡不晓得皮皮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海底！”皮皮说，“鲛羽，你的爷爷没有教过你特殊情况要特殊处理吗？”
“鲛羽，你因为保护我而受伤。无论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虽然没有弄懂皮皮的话，但怡怡仍诚心诚意地说。
“那不是你去的地方！”鲛羽猛然吐出一口血。或许，在与黑鲨大战中，他的胸部受了内伤。
“事不宜迟，顾不了那么多了。”皮皮一头扎到水中。不一会儿，噙着一件东西出来：“怡怡，穿上它。”
“这是什么？像鱼皮一样的衣服？”怡怡半信半疑地穿在身上。它外面有鳞片，富有弹性，穿在她的身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我说过总会有人适合穿的。就像是为你准备的一样，下水试试看。”
很神奇，怡怡觉得海水不像刚才那么冰凉了。
“把脑袋埋进水里再试一试，你会爱死它的。”皮皮迫不及待地说。
海水漫过怡怡的膝，又漫过她的大腿。起风了，海浪扑过来，涌到怡怡的腰部。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顶在怡怡的后腰，把她提起来。怡怡整个身体站在海面上。
皮皮用力推着怡怡向海的深处。海水没过怡怡的脖颈，没过她的头顶。怡怡双唇紧闭，憋着一口气，挣扎着要浮出海面。可是，皮皮固执地推着她下行。怡怡胸腔的氧气迅速耗空，最后不得不张开嘴。奇怪，涌进嘴里的不是海水，而是一股清新湿润的气体。有了氧气，怡怡头脑异常清晰。她尝试着吸气，同样没有吸进海水，而是清凉的空气。
怡怡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在水里睁开眼睛，自由呼吸，可以张嘴说话。声音通过水的传播，听上去与在空气中传播不太一样。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怡怡问。
“刚才是我在推着你前进。现在你自己试一试，只需双腿双脚用力向后蹬，就可以克服海水的阻力，让自己快速前进。”
怡怡照着皮皮说的去做，果然脚底像安了什么强大的动力装置，身体可以快速前行。而且，这种推动力量会随着自己双腿双脚的用力程度而变化。
“为什么？”怡怡很疑惑。
“这可是个复杂的问题，你只能问它的发明者柯恩博士。简单地说吧，它有传感器，可以感知你身体里的神经元。根据神经元的张力程度，引发它的动力芯片，向不同方向产生推动力。”
“我，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的？”
“时间来不及了。带上鲛羽，我们马上出发！”皮皮并没有回答怡怡。
怡怡搀扶着鲛羽。皮皮用唇顶着怡怡的后腰，迅速往海底沉去。鱼群倏忽来往，怡怡看着海底世界，费塔岛的水下部分是嶙峋的岩石和墨绿色的海藻。费塔岛就像一座高耸的大楼，直插海底。
“皮皮，我们要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皮皮用力，他们下沉得更快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海底，有大块黑色的东西粘住了怡怡的双脚，使她步履沉重。怡怡弯下腰，摸到黑黑的黏黏的像胶水的东西：“这是什么？”
“石油泄漏后漂浮在海面，且不断扩散。有些会被大海吸收溶解，但还有些东西无法溶解，会慢慢沉积到海底。这都是人类的‘功劳’!1967年3月‘托利卡尼翁号’油轮在英吉利海峡触礁失事，10天内所载的11.8万吨原油除一小部分在轰炸沉船时燃烧掉外，其余全部流入海中，近140公里的海岸受到严重污染。受污海域有25000多只海鸟死亡，50% ～90%的鲱鱼卵不能孵化，幼鱼也濒于绝迹。1978年超级油轮‘阿莫戈·卡迪兹号’在法国西北部布列塔尼半岛布列斯特海湾触礁，22万吨原油全部泄入海中。目前最严重的海上油田井喷事故是墨西哥湾油井井喷，1979年6月发生井喷，一直到1980年3月24日才封住，共漏出原油47.6万吨，使墨西哥湾部分水域受到严重污染。”
“鲛羽，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柯恩博士说的。瞧，那是什么？”
在费塔岛底部一个狭窄的谷底，卡着一艘数层楼高的古船。船体部分腐烂，成了鱼的栖息地。船上堆放着像小山一般的青花瓷。青花瓷上雕刻着的东西，像是拿木棍歪歪扭扭画上去的。怡怡觉得这些划痕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一扇圆形的门呈现在面前，那门扶手上雕着怪兽，怪兽口中噙着玉球。
怡怡用力去推。突然，一堆黑土动起来，一只怪兽把皮皮撞了一个趔趄。这只怪兽似鱼非鱼，头部像狮子，有须，毛发飘飘，隆鼻，头顶还有一对犄角，身体、四条腿和尾巴上有龙鳞。
“不要看他的眼睛。蛤蝮（há fù），是我！他们是我的朋友！”鲛羽慢慢游过去，轻轻抚着怪兽的脑袋。
“把我的老腰撞折了。蛤蝮，你的忘性这么大呢？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我！”皮皮故作镇定，“你是不是嫉妒我和鲛羽是好朋友。我说过了，我和他不是好朋友。不是！”
蛤蝮退向一边，眼里的凶光也消失了。
“蛤蝮，你几岁了？”鲛羽安抚着他。
“不知道。记得在我小时候，这座岛还是一座突出在海面的山峰。我就在山脚下的溪水里玩耍。慢慢地，海水漫上来，直到几乎吞没了它……”蛤蝮说。
怡怡注意到，在船的四周，有各种海洋鱼类的骨头，它们恐怕都变成了蛤蝮的美味：“蛤蝮，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传说，他是太阳的十个儿子之一。”鲛羽说，“太阳的十个儿子分别是椒（jiāo）图、螣（téng）蛇、赑屃（bì xì）、螭（chī）吻、蒲（pú）牢、狴犴（bì àn）、饕餮（tāo tiè）、蛤蝮、睚眦（yá zì）、狻猊（suān ní）。”
怡怡再次用力推那扇圆形的门，滚滚的泥沙扑面而来。灰烟散尽，一个深入海底的粉红色的秘密通道出现在她面前。
“走吧，我们的行程刚刚开始！”皮皮一头扎下去。他们又开始下潜，通道四周是粉红色的会蠕动的鱼鳃，就好像他们要进入的是一条巨无霸鲸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