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风骤起
场上官差见状全部拔刀出鞘,围着陆正德。
陆正德抽出陆衷腹部长刀,长刀已被染红,腹部止不住的流出鲜血,就跟那日陆云逸尸体上的鲜血一般鲜红。
随后,陆正德将长刀扔在地上,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跪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逸儿,为父替你报仇了...”
场中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此时陆正德再次开口“李捕头,如今杀害我儿的凶手已经伏法,陆某自愿跟随前去县衙领罪。只是可否宽限几日,我想亲手操办完我儿的葬礼。”
李二见此情景,不由的也为陆正德伤感,于是便准许他办完葬礼再去县衙请罪,只是派了几个人盯着陆府。
“将陆衷尸体带回县衙。”李二无奈的大手一挥,便带人转身回县衙了。
此时场中只有陆正德一人跪坐地上。
沈时宴站在原地看着陆正德失神。本想说些安慰的话语,但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只好转身离去。
偶然,沈时宴像是想到什么,脚步一顿,转身问向陆正德“陆伯父,那阁楼暗室里的法阵...”
陆正德不语。
沈时宴自言自语道:“定然也是陆衷所为。”说罢便转身踏出陆府。
如此,便只留陆正德一人跪坐原地,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脸庞,看不清面上表情。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地的时候。
几日之后临安衙门的大鼓再次响起。
“大人,小翠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报案的是陆府的粗使丫鬟春桃,她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那天晚上,我看见她往老爷书房的方向去了...”
李二带人赶到陆府时,陆正德正在着手操办陆云逸的葬礼。
听到侍女的报案,他手中的香烛一颤。
“陆掌柜,可否让我们搜查府上?”李二盯着陆正德的眼睛。
陆正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然,当然...只是府上女眷众多,还望各位差爷小心些。”
搜查进行到傍晚,一名衙役在废弃的地窖中发现异样。
撬开地窖的门,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小翠的尸体蜷缩在角落,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
“这是...”李二蹲下身,从尸体旁捡起半块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个“德”字,断口处还很新鲜。
春桃凑过来一看,惊呼道:“这不是老爷的玉佩吗?”
李二站起身,目光如炬:“陆掌柜,可否将您的玉佩借我一观?”
陆正德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捂住腰间:“这...这玉佩前几日就不见了...”
“是吗?”李二冷笑一声,“那为何这半块玉佩会在小翠尸体旁发现?而且...”他指向地窖墙壁上的抓痕,“我方才看见陆掌柜似乎右手有伤,可是与这墙上的抓痕有关?”
陆正德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花架。他颤抖着指向李二:“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验便知。”李二转身便准备找人查验。
话音未落,陆正德突然暴起,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李二。
李二早有防备,一个侧身躲过,反手扣住陆正德的手腕,要将匕首夺下。
陆正德借力往后一闪,就要逃离地窖,结果被地窖口的官差团团围住。
“陆掌柜,你这是不打自招啊。”李二夺下匕首,冷冷说道。
陆正德瘫坐在地,面如死灰:“我...我只是想保住陆家的家业...”
“所以你便杀了小翠,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李二问道。
陆正德苦笑着点头:“那晚她来书房送茶,正巧听见我与陆衷的谈话,我也是不得已才杀她灭口......”
随后陆正德便被押送入狱。
衙役提灯引路,陆正德脚上铁链的拖拽声在青石牢廊里回响。
衙役踹开牢门:“陆老爷,这间上房可比不上您陆府的大宅子。”
陆正德蹒跚着走进牢房,跌坐在霉迹斑斑的草席上。
他目视着年轻衙役语气平静。
“在逸儿之前,我本还有个儿子。五岁时,在中元节走失。我在他枕下发现了半块染血的糕点,我认得那西域糖糕——当年我爹杀了那商贩的儿子。你们可知他剜我儿的心肝时,还往孩子的嘴里塞了块桂花糕?”
年轻衙役静静的听着他讲故事。
“后来我抓住他,把他吊在陆家的祠堂里,那晚我在祠堂里点了数百盏长明灯,他身上的针眼被照的如同星河一般。”
“哈哈哈哈哈——”
……
在陆正德入狱后,临安城内传出一则让人震惊的消息。
陆家发家的来由被曝了出来。
数十年前,临安城接连发生数起离奇命案。
遇害者皆是城中颇有地位的富商豪绅,更诡异的是,每处凶案现场都会留下一个用鲜血绘制的八角形符咒,纹路繁复阴森,似是一种不为人知的秘仪。
借着这股血色东风,陆家第一代家主陆明迅速崛起。他原本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贩,却在短短数年间吞并了诸多遇害者的产业,一跃成为临安首富。坊间传言,陆明背后站着一股神秘势力。
陆明病逝后,其子陆正德继任家主之位。某日,一个知晓陆家底细的落魄书生前来勒索,被陆正德与管家陆衷联手杀害。为掩人耳目,他们将现场布置成自缢身亡的模样,更刻意散播“书生冤魂索命”的传闻。
多年后,觊觎陆家产业的陆衷重施故技。他利用这个陈年传闻,毒杀了陆正德的独子。为保全家族秘密,陆正德不得不亲手了结陆衷和知情的丫鬟小翠。
如今陆正德锒铛入狱,这个建立在鲜血之上的商贾世家,终是应了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临安百姓这才惊觉,那些年流传的诡异传说,竟藏着如此骇人的真相。
“少爷...”祈安拉了拉沈时宴的衣袖,“我们回家吧。”
沈时宴点点头,转身离去。
日头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陆府斑驳的围墙上。
然而沈时宴刚回到家,便得知噩耗。
沈楨遭遇劫匪,生死未卜——
沈时宴怔立良久,忽闻檐角铁马叮咚,恍如二十年前那场旧雨,至今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