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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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波不兴水涟漪

重庆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半座青山半座城。山与城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造就了山城人坚韧的性格。顾卫忠既是一名优秀的中学教师,也是一位出了名的“耙耳朵”,他坐拥高档别墅和资产千万的老婆,却舍不得雇保姆,自己包揽了一切家务。

距离城区不远,有所雅风中学,人称贵族学校。这所学校之所以名声在外,是因为校内严格的军事化管理,还有其高昂的学费以及非富即贵的学生家长。

周五放学时分,校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接学生的高档轿车,道路显得拥挤不堪。顾欣欣身着合体的校服,背着书包从校门口走出来,站在路边左顾右盼,等待爸爸顾卫忠来接她回家。在轻风的吹拂下,她长发飘飘,裙摆飞舞,那白皙的皮肤,玉立的身姿,剪水的双眸,很是引人注目。

“顾欣欣,你爸还没来,我卫生都搞完了。”一个高瘦的男生走到顾欣欣的身旁,说,“你爸不知什么时候来接你,要不让我妈送你回家吧。”这个男生叫邹刚,是个官二代。顾欣欣瞅了一眼旁边停着的一辆白色奥迪Q4,只见里面坐着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中年妇女,正招手示意邹刚快点上车。顾欣欣对邹刚说:“谢谢你,我爸很快就会来的。你妈在叫你,你先走吧。”“那我走了。”邹刚钻进轿车,降下车窗冲顾欣欣摆了摆手。顾欣欣也摆了摆手,说:“再见。”

顾欣欣站在那里又等了几分钟,有些烦躁不安,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嗲嗲地跺了一下脚,扬起柳眉自言自语:“瞧人家的父母,总是早早地来等放学,老爸你今天又迟到了五分钟,我数到十,再不出现,我晚上绝食!”

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别克小轿车在顾欣欣面前停了下来,车窗降下,一个中年男子冲她喊:“欣欣,不好意思,又来晚了!”中年男子正是顾欣欣的爸爸顾卫忠,他是一所普通中学的语文教师,工作认真,貌不惊人。每个周五放学后他会开车来接女儿回家,周日下午再送她到学校。

顾欣欣听到喊声没有作答,嘟着嘴拉开后门坐在后排,顾卫忠从车内的后视镜里看到她这个样子,问:“欣欣,怎么不理爸爸了?”她手里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你就不能早一点儿来接我,让你女儿在路上吃灰尘,你忍心吗?”顾卫忠微微一笑:“我不忍心啊,可没办法,总得等我的学生放学,我才能离校,以后你晚点儿出来,路上也堵。”顾欣欣抬了下头,抗议:“你就知道心疼你学生,一点儿也不心疼我,哼!”顾卫忠解释:“我那是工作,今年我教初三毕业班,特别忙,你初二了,要理解老爸。”顾卫忠苦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开着车。顾欣欣继续玩着手机,似乎手机有什么魔力,让她欲罢不能。

车子在一处农贸市场旁边停了下来,顾卫忠对女儿说:“欣欣,老规矩,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儿菜。”顾欣欣抬起头瞟了他一眼,说:“老爸,你怎么搞得像家庭煮夫一样?妈妈挣那么多钱,为啥不请个保姆,还得劳您亲自下厨?老规矩,我看是老古董!”顾卫忠嘿嘿一笑:“你妈倒是想请,是我不让,四肢健全的人,何必叫人服侍。再说了,你和你妈的口味,我最了解,别人来做饭我还怕不合你们的意呢。”顾欣欣摇摇头:“服了,喜欢自找苦吃。要快哦,别让我等太久。”顾卫忠笑道:“好,我很快的。”

顾欣欣在车上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在一个手机游戏里光荣牺牲了,顾卫忠还没回来。她抬头望了望,正好看到顾卫忠拎着几个塑料袋匆匆走来,距离车子十几步时,他突然一个转身,回头又挤进了菜场。她不明其因,埋怨:“老爸啊老爸,逛菜场你逛出瘾了,还一步三回头,I服了YOU,难怪老妈说你没出息,拖拖拉拉,像个老太公一样,真是的。”

过了一会儿,顾卫忠气喘吁吁地回到车上,把几个塑料袋放在副驾驶座位下,嘴里嘟囔着:“欣欣,我回去烧回锅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都是你爱吃的菜。”顾欣欣没半点兴奋,反而意见挺大,说:“我在减肥,别鱼呀肉呀什么的,一听就腻味。”他没想到女儿不喜欢吃那几个菜,不由踌躇起来,尴尬地说:“哦,你不喜欢,那我重去买菜。”说罢作势要下车。她连忙说:“别别,你有兴趣买,我可没耐心等,还是吃你的老字号吧,反正习惯了。”

顾卫忠系好了安全带,发动小轿车,在菜场的人流和车流中,跟在一辆山东苍山的小货车后头,慢慢前行。塞车对于他来说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了。顾卫忠对女儿说:“前面那小货车的老板我认识,他是山东苍山人,在菜场里开店十来年了,什么老姜、大蒜、各种调料、南北货,应有尽有,价格很公道,我是他的老顾客了。”顾欣欣撇了下嘴,说:“开店十几年还是小店,哪有我妈厉害,不到十年就把美丽华开成了大公司。”顾卫忠笑着说:“公司的事我从不过问,都是你妈一手操办,但我告诉你,事不分大小,做好就是成功。”顾欣欣说:“对了,老爸,刚才你都走到车跟前了,怎么转身又回去了?”顾卫忠一笑:“出了点小意外,买好菜我一统计,发现老太太多找了我五毛钱,我就回去还给她了。”

“不就五毛钱吗?”顾欣欣不满地说,“你为了还五毛钱,害我等了好几分钟。”车子拐到了大路上,顾卫忠小心开着车,说:“那不是五毛钱的事,那是做人的诚信,不属于自己的,不管多少都不能占为己有,何况,老太太年纪那么大还出来卖菜,说明家里不宽裕,五毛钱对我们来说没啥用处,对她可不一样,那钱本来就是她的,我把钱还给她,心里舒坦。看到他们,我就想起了你爷爷奶奶,在家务农,很辛苦的。”提到爷爷奶奶,顾欣欣说:“好久未见爷爷奶奶来我们家,我早就说,在家种田辛苦,搬到我们家来住,在城里过日子多好。现在我们家有钱了,不是养不起他们,让他们在家受苦,一点儿面子都没有。”顾卫忠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他们习惯了在农村生活,不愿到城里来。”“我看不是这么简单吧。”顾欣欣把头往前探了探,说:“应该是我妈的缘故,你以为我不知道。在爷爷奶奶心目中,你肯定是个没用的儿子,嘻嘻。”“不要开这种玩笑,调皮鬼!”

顾卫忠表面无所谓,而心里还是涌出了一些苦水,说:“你外公外婆是离休干部,叫他们来住些日子还不是不愿来,宁愿在小县城养老。在一个地方生活惯了的人,都是这样的,我们做小辈的,要尊重长辈的意愿。”

顾欣欣深知爸爸的脾气,什么事到他嘴里都能讲出道道来。她知道爸爸善良,厚道,但这个社会就认妈妈那样强势的,像爸爸那种老好人反而处处吃亏,爸爸在家庭中的地位就说明了一切。在家里,妈妈是皇后,自己是公主,爸爸不是皇帝,只是个勤务员。在这个软弱的爸爸面前,她有时心里会莫名地萌发同情感,觉得爸爸很可怜,因此,她没有继续和他争执,而是说:“老爸,我也长大了,有些道理我也懂,个中滋味恐怕你心里最清楚了。我决定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共同对抗强敌—老妈,我们是最亲密的战友!”“拜托,不要耍小性子惹你妈生气就好,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战友。我和你妈的关系好着呢,恩爱如山,情深似海,呵呵。”顾卫忠开心地说。“虚伪,我最见不得口是心非的人!”顾欣欣见顾卫忠得意洋洋,毫不避讳地问:“老爸,难道你不觉得老妈很强势吗?难道你不觉得你在我老妈心中,近似于窝囊废吗?”“放肆!”顾卫忠突然大吼起来,自感失了态,立即缓和了语气,“欣欣,你妈真的不容易,很辛苦的,以后不要再这样说她,好不好?”想不到平日里软得像棉花的爸爸也会河东狮吼,顾欣欣被震住了,说:“老爸,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是我不对,说话太大声了,对不起。”顾卫忠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眼里充满了作为一个父亲特有的慈爱。

其实,不用女儿提醒,顾卫忠心里亮堂得很。他并非不了解人情世故,只不过坚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处世之道,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他都让着别人。比如高级教师的职称评比,他多次将机会让给其他同事。他不缺钱,不缺学生的爱,对职称看得很淡。不想为了某种功利,丢了做人的原则。

车子接近家门时,顾卫忠的手机响了,他将车子靠在一边,一看手机,是自己的学生赵阳的母亲赵文静打来的,赶紧接了。赵文静是一名环卫工,丈夫去世了,带着儿子过日子,

孤儿寡母,生活很是艰难。近期因为儿子的成绩下降了,她心里着急,常和顾卫忠联系,想找出原因。这次打来电话,无疑也是为了儿子学习上的事。顾卫忠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赵阳成绩下降的原因,赵文静又心急火燎,只好安慰她说:“赵阳他妈,你不要急,学习成绩也不是一蹴而就能提升的,要慢慢来,这些天我一直在关注他。你放心,我会尽到一个为人之师的责任,我的学生一个也不能落下,你放心。”赵文静千恩万谢一番,才挂了电话。顾卫忠长叹:“家庭不幸,女人和孩子都受苦了。”沉默着的顾欣欣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说:“你同情他们?他们真有那么可怜吗?”“我不是觉得他们可怜,我是觉得他们需要帮助。”顾卫忠说完放下手刹,开动车子。顾欣欣咯咯笑道:“老爸你心肠太软了,老妈说过这是个强人的社会,你这样会被淘汰的。”“心硬未必真男人。”顾卫忠笑了笑,继续笃定地把着方向盘,稳稳地向前开。

车子到了院门口,顾卫忠按了一下摇控器,院门自动打开了。他把车子停进车库,让女儿先下车,自己拎着买来的菜进了厨房,扎上围裙开始做晚餐。顾欣欣走进书房玩电脑。

这样的周末,周而复始地上演,顾卫忠乐此不疲。他对女儿玩电脑的态度很开明,觉得现在是信息时代,死读书是跟不上趟的,多了解一些新闻,多了解一些信息,对孩子还是有用。当初,他并不赞成把女儿送到那所学费又贵,管理又严的贵族学校去学习。那里实施的封闭式高强度的教育方式,他唯恐会扼杀孩子的个性,好在女儿非常活泼,适应性强,并没变成考试机器。要是老婆金雪芳在家,她是不让女儿玩电脑的,而在他看来,孩子心思不在看书上,面前放多少书也是白搭。他想:老婆这人,女儿不在家吧,牵挂得不得了,一回来,又为玩电脑之类的琐事,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不把脸吵红不罢休,也是烦心,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顾卫忠正忙着洗菜切菜,顾欣欣推开厨房的磨砂玻璃门,靠在门框上看着他。顾卫忠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问:“欣欣,发什么呆?抓紧时间玩你的电脑,你妈回来了就少玩一点儿,听话。”顾欣欣迟疑了一下,叫了一声:“爸。”顾卫忠停下手里的刀,不解地看着她:“宝贝,怎么啦?”顾欣欣说:“爸,我突然觉得,你扎着围裙忙碌的样子,好酷,像是将军征战在沙场。”顾卫忠笑道:“宝贝,别取笑你爸了,你爸是火头将军,嘿嘿。你去做你的事,饭熟了我会叫你。”顾欣欣歪着头注视着顾卫忠,说:“老爸,你有时真的很幽默,幽默就是智慧。我今天要写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家》,我在想,主要是写我的爸爸还是写我的妈妈。”“肯定要写你妈,她功劳最大。”顾卫忠毫不犹豫地说。“错。”顾欣欣说,“小中见大,我觉得你才是最值得歌颂的,没有你的双手,今晚谁给我们做饭吃。”“呵呵,那就写我喽,别写我做的菜不好吃就可以。”顾卫忠爽朗一笑,心情颇为舒畅。

顾卫忠感受到了女儿的变化,一股暖流在心头涌动。女儿开始懂得体贴别人了,这是好苗头,比她考试得一百分还让人欣慰。

饭菜做好了,摆在精致的圆木桌上。六点钟,金雪芳还没回家。对于老婆不回家吃晚饭,顾卫忠早已习以为常,不过,往常她会打电话回来说一声,今晚怎么既不回来又没电话?她是知道女儿今天要回来。又等了一会儿,他怕女儿饿着,叫她先吃饭,她执意要等妈妈回来一起吃。

如果没要紧事,顾卫忠从不主动打电话给老婆,他知老婆经营一家公司有多忙碌,如果她正在开会或与客户商谈,自己打电话过去会打扰她的工作。看上去他对她的工作漠不关心,实际上,这正是他对她的无限信任和由衷支持。当年她创业的时候,他把家里的全部积蓄交给她,还说,他是她永不退缩的后方,让她大胆去尝试,大不了再穷一次。为这事,打小就疼爱顾卫忠的姑妈静云还特意提醒他留一手,主要是怕金雪芳把钱亏完了一家人难过日子,也怕金雪芳发达了看不起自己的老公。静云对顾卫忠说这些话不知道金雪芳就躲在门外听,结果闹得很是尴尬。金雪芳是个个性特别强的人,哪里由得静云在背后说三道四,当场就发了火:“你这个做姑妈的真是会做大,这样挑拨离间,想害得我们分手是么?我可以这样说,你再心坏也没用,我和卫忠不是媒人牵的线,是两心相悦自己谈的,感情深厚得很!”静云理亏,结结巴巴地分辩:“我,我……又有什么坏心?还不是为了侄子卫忠好,你也是知道的,他人老实……”金雪芳这下更来气了,说:“你是说他老实,我狡猾,是么?我今天一口唾沫一颗钉,对你这个姑妈说,我金雪芳血本无归了,去街上讨饭也不会让你的宝贝侄子受半点儿苦;我真若是发达了,他死了我也不会嫁,这下你放心了么?”“你这不是骂人吗?你看你……”静云晃着头发花白的头,不想再说。“我不是骂你侄子,我是骂我自己,骂我自己成寡妇。太气人!”金雪芳说这话,自己气得直流眼泪。顾卫忠见闹成这个样子,说:“都别说了,过头的话,谁听了都不舒服。”金雪芳的话极大地刺伤了静云的心,因为她老公刚去世,成了寡妇和儿子黑皮相依为命,日子也过得不好。看在顾卫忠的面子上静云压住了火挥了挥手,说:“雪芳,你记住你说的话就可以,算我瞎操心,多嘴了。”

要说,金雪芳还真是嘴一张,手一双,在她的精心策划下,历经坎坷,美丽华箱包公司逐渐发展壮大。在行业中立住了脚跟,有了钱,她对顾卫忠说,别干教师这行了,到公司帮帮她。顾卫忠坦诚地说,他能干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实在对经商没兴趣。她退一万步说:“你没兴趣不要紧,当个挂名的副总,不需要做什么,这样我脸上也有光。你还风里来雨里去教什么书,让别人怎么看我?又不让请保姆,我都不敢带朋友到家里来。”顾卫忠笑着说:“要我当寄生虫,那可不行,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学生心中的好老师,教书育人,自古就是光荣的事情嘛,你何必想那么多。”金雪芳拿他没办法,由了他。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半,金雪芳还没回家。顾卫忠走到书房门口,见女儿正在啃饼干,说:“欣欣,你饿了就先吃吧,不用等你妈了。”顾欣欣从电脑前扭过头说:“吃了饼干,我不饿了,还是等妈一起回来吃吧。”此时,客厅的电话铃响了,顾卫忠小跑过去接电话。金雪芳在电话里说:“卫忠,忘记对你说,我不回来吃饭,晚上公司有个酒会,庆祝今年旗开得胜,签下了大单。”顾卫忠顿了一下,说:“哦,那你少喝点酒。”

顾欣欣从书房里出来,揉着眼睛说:“妈还没回来?她明明知道我今天要回来,也不早点回家,比日理万机的总理还忙。”顾卫忠说:“今天公司有酒会,你妈刚才来电话就是说这个事,不回来吃了。”顾欣欣大叫:“哇,妈太过分了!现在才打电话过来,让我们等了那么久!”顾卫忠忙说:“你妈事情多,忘了。我们吃饭。”顾欣欣不满地说:“公司比家都重要啊!下次懒得等她了。”

金雪芳没回来,顾卫忠和女儿胃口似乎都不太好,草草吃了点,便都放了碗。顾卫忠精心烹饪的几样拿手菜,顾欣欣的筷子只是象征性地拨了拨,基本没吃,倒是吃了小半碗鸡蛋羹。鸡蛋羹是顾卫忠的绝活儿,他是搁在电饭锅上蒸的,鲜香嫩滑,确实美味。多年的经验,他总结出,蒸鸡蛋羹不能用沸水,那会变成蛋花,也不能直接用自来水,因为自来水太硬,蒸出来的鸡蛋羹在色香味上会差些,需用不高于五十度的温开水,放少许细盐,滴几滴酱油,调和鸡蛋,方能蒸出鲜嫩无比的鸡蛋羹。顾欣欣喜欢吃,这让顾卫忠心里颇有几分成就感。

饭后,顾欣欣洗了澡进了自己的卧室。顾卫忠在厨房里忙完之后,在书房里看书。书房的门没关,墙上的挂钟指向夜间十点,金雪芳仍没有回来。顾卫忠关了书房的灯,也到冲凉房洗了澡,披了件宽大的睡衣,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老婆回来。可能是他太困了,也可能电视节目实在没看头,他斜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里十点半,金星大酒店的大堂内,灯火辉煌,杯盘狼藉。客人陆续散去,只有美丽华公司管理层的几个人还留守在大厅。金雪芳喝了不少酒,脸色绯红,脚步踉跄,要不是销售总监陈志雄扶着她,她都站立不稳了。

金雪芳很是兴奋,对车间主管周彤说:“小周,你是高材生,今后一定要再接再厉,抓好生产,我不会亏待你。”这次酒会,来的人当中地位最低的应该就是周彤,他很少说话。论讲,主管级别的领导是不可能参加这样高档奢华的酒会,但金雪芳特意邀请周彤参加,足见对他是另眼相看。外表堪称丑陋的周彤颇受感动,连连点头,说:“谢谢金总抬爱,请您放心,我定当不遗余力,效犬马之劳。”“我相信你,是个人才!呵呵。”金雪芳笑过之后,又对会计徐洁说,“小徐啊,你聪明伶俐,在财务这块你做得很好,一丝不苟,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继续保持。”徐洁身材娇小,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被金雪芳一夸,脸顿时就红了,腼腆地说:“金总,我会好好干的,不会辜负了你的厚望。”

“现在,美丽华可是精兵强将,前途无量,谢谢大家,辛苦了!”金雪芳大声地说。见她这个样子,陈志雄对着她的耳朵说:“金总,今天的酒会大家都很尽兴,是不是该散了?”她摆了一下手,说:“唔,不急。小陈,今天酒会很成功,你功劳最大!”陈志雄谦恭地说:“哪里,都是金总您统筹有方,我只不过是个跑腿的。”陈志雄身高一米八几,长相英俊,风度翩翩,业务上又是好手,公司里对他暗送秋波的女孩不在少数。金雪芳眼神迷离地看着他,说:“小陈你放心,只要你真心对我好,我会重用你的。”陈志雄微笑道:“金总,我对你忠心耿耿,你是知道的,你让我干啥我都愿意。”“那就好。”金雪芳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要不,今天大家就玩到这里,撤。”

陈志雄和金雪芳都喝了不少酒,两人不能开车了。陈志雄叫了辆的士,扶着半醉半醒的金雪芳上了车。他们坐在后排,陈志雄半抱着金雪芳,金雪芳并没推开他的手,反而一副乐于享受的神态,向他身上靠得更紧了。

金雪芳是个漂亮的女人,今年四十岁,性格外向,十年前在某品牌电脑公司做销售,被人骗走一批货,公司要她赔偿,她倾其所有也不够货款的五分之一,公司要报警,她情急之下,跑到长寿湖寻短见,被顾卫忠救起。顾卫忠了解到她的情况,慷慨地伸出援手,帮她脱离困境。金雪芳觉得顾卫忠外表虽然不够潇洒,但心地善良,一来二去,两人建立了恋爱关系。婚后,金雪芳进了一家皮革制品公司做销售,四年后出来单干,创办了美丽华箱包公司,一路顺风顺水,如今资产已达数千万。

金雪芳感激顾卫忠,但两人的夫妻生活可谓波澜不惊。金雪芳把主要精力投入在公司经营上,顾卫忠把精力倾注在教学工作上,两人的交集很少。金雪芳早出晚归,夫妻俩在家里相聚的时间并不多,交流也很少。顾卫忠似乎很满足于现状,不但全力支持妻子创业,还包揽了几乎所有家务活。婚后不久,女儿欣欣的出生,给他们带来了欢乐,但好景不长,金雪芳似乎天生是个工作狂,女儿满月就去公司了,而照顾女儿的责任,就落到了顾卫忠的肩上。顾卫忠的母亲朱梅花与金雪芳关系不好,老人从乡下跑来帮忙带孙女,没有好脸色看,也是呆不下去。欣欣满了周岁,朱梅花便坚决要走,回到了乡下。这可苦了顾卫忠,既要备课,又要照看孩子,还要做家务,夜里连觉都睡不好,那时不得不请了一个专职保姆来带欣欣。当欣欣到了上学的年龄,顾卫忠把保姆辞掉了,自己来操持家里的一切事务。饶是如此,金雪芳对他没有一句安慰的话,还说她的公司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期,她一年赚的钱,比他多几十倍,家务事完全可以请个保姆来做,他不愿请纯粹是思想老旧,怨不得别人。

陈志雄今年二十八岁,是金雪芳去年从其它公司挖过来的销售人才,年薪五十万聘请,一年公司提升了五百万的销售业绩,金雪芳可谓是知人善用。她本是销售出身,所以对表现优异的陈志雄很是欣赏,也很器重他,委任他为公司的销售总监。陈志雄也需要用金钱来证明自己,这个社会,没钱连女朋友都留不住。他的前女友葛小玲是个时装模特,人长得漂亮,与港姐李嘉欣有些神似。两人谈恋爱时海誓山盟,但最终她还是觉得他赚不到钱而远走高飞,跟一个土得掉渣的建筑老板跑了,就因为人家一年能赚几百万。这种情形,陈志雄想恨她都恨不起,现实就是现实,谁叫自己是个穷光蛋呢。现在他有了钱,腰板硬起来了,如果再见到葛小玲,就用钱砸她,看她有何表现。

上个月中旬,金雪芳与陈志雄一同到成都出差,参加一个颁奖会。说穿了,就是花钱买个奖,中国箱包协会颁发的中国百家诚信民企金奖,花了十万块。金雪芳本来对这类奖项不感兴趣,前几年曝光的全国牙防组的什么认证,成为笑柄,她只想做好产品质量,以质量赢得口碑,但陈志雄建议她花点钱买个奖,企业不吃亏,现在的消费者都认金字招牌,人家假将军行骗为何屡屡得手,就因为他能拿出唬人的军功章。基于花钱不多,金雪芳也就同意来领这个奖。

当天晚上,两人逛了春熙路,还喝了点酒。陈志雄说:“金总,你不但漂亮,还很高贵。”金雪芳说:“岁月不饶人,我今年四十了,老了,你就别恭维我了。”陈志雄说:“不是恭维,是我的真心话。金总,你身材匀称,皮肤白皙,气质高雅,看上去顶多三十出头,你体现出来的韵味,是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望尘莫及的。”金雪芳笑靥如花,说:“小陈,你可真会说话,我喜欢。”陈志雄一把捉住她的手,装作诚恳的样子说:“金总,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完美的女神,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金雪芳微微一笑,没有挣脱他的手,他顺势抱住了她。

在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地方,人最容易出轨,两人开了房。陈志雄给她带来了从未体验过的激情,她陶醉其中,流连忘返。她和丈夫顾卫忠的夫妻生活乏善可陈,一个月也就草草了之两三次,她几乎默认自己是女强人,是性冷淡,可是,陈志雄打开了她欲望的闸门,点燃了她封存已久的情欲之火。直到回了重庆,他们的关系才有所收敛。女人都爱面子,何况她是身家千万的女老板,她不想让人说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酒会散了,在送金雪芳回家的途中,陈志雄在出租车上对她动手动脚,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可怜了顾卫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苦等着老婆早点回家,心里还很焦急,生怕她喝多酒伤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