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蓝玉，你该当何罪
当猜测成真，看到衮冕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朱允熥一阵恍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据他所知，衮冕这种东西，需经过物料筹备、缂丝织造、纹样刺绣、成衣缝制和礼部验收这几步。
前两步和最后一步或许可以酌情省掉，但纹样刺绣与成衣缝制断不可能省，而仅仅这两步就得至少花费数月时间。
自朱元璋驾崩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一天，一件全新的衮冕就这样做好了？
“原来如此。”
当吕德仁挥手示意小太监端着托盘靠近，朱允熥才恍然大悟。
这套衮冕的做工虽然说不上粗糙，但远没到精致完美的程度，很显然是为了赶工，刻意降低标准，为的就是能及时用上。
“看来，蓝玉在大明朝堂的权势和能量，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恐怖。”
尚衣监制作衮冕，需得杜安道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点头才行。
换言之，在朱元璋驾崩后，最多不超过一天时间，这位朱元璋最信任的老太监已然被蓝玉成功拉拢。
说实话，这个效率真的有点吓到他了。
除此之外，更令他震惊的是，蓝玉能这么快搞定群臣，且从一开始就大致能推算出需要多少时间，这点从这件衮冕就能看出。
这意味着，蓝玉在大明朝堂拥有着绝对的权势。
吕氏母子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堪一击。
不过从始至终他也没将这两人放在眼里，真正的对手就只有蓝玉一个。
“三殿下，请您试一试这衮冕，若有不合身的地方，老奴好拿回去改。”
年过半百的吕德仁弯腰弓身，满脸堆笑，见朱允熥一直盯着纹样刺绣，他又笑着解释了一句，“三殿下莫要误会，粗糙是因为急着用赶工所致，另有标准的衮冕已经在制作。”
“嗯。”
朱允熥神色威严的应了一句，昂首挺胸的张开双手，身上根本看不到半点木讷怯懦的样子，反倒有几分其父朱标的威势。
吕德仁心中一跳。
传闻果然是真的，这位三殿下能隐忍十年，还真是厉害。
虽然朱允熥因还未发育而身材矮小，但身上散发的威势却让尚衣监的人下意识弯腰低头，似乎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皇孙，而是至高无上的真龙天子。
事实也确实如此，估计要不了几天，这位三殿下就该登基称帝了。
如若不然，衮冕也没必要降低标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制出成品。
须臾之后，朱允熥身上焕然一新。
这套衮冕剪裁得体，几乎正好契合他的身形，至于做工粗糙的问题，只要不是靠近仔细观察，远观其实并看不出什么。
俗话说得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原本身着常服的朱允熥，已然威严不凡。
如今换上这衮冕，所散发的威势自然更上一层楼。
别说以吕德仁为首的尚衣监太监心跳不自觉的加速，就连朱雨莙和朱雨薇姐妹俩都看的怔怔出神，好似在朱允熥的身上，看到了父王的影子。
“好，好啊，允熥你就是天生的帝王。”
突然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打破了屋里的静默，蓝玉大步闯入，身后跟着的正是常家两兄弟。
蓝玉三人其实是与尚衣监这些太监一起到的小院，只不过并没立即进来。
刚刚在门外，他们将朱允熥的表现尽收眼底，十分惊艳。
“衮冕大小正合适，无需做修改，尔等退下吧！”
朱允熥并未理会蓝玉，而是先挥退尚衣监的这群太监。
“是。”
吕德仁恭敬应下，立即弯腰带着自己手下的小黄门快速退去。
当尚衣监的人带门离开，屋里没了外人。
朱允熥原本直挺的腰板忽然塌陷，当即害怕的小跑到朱雨薇身边，刚刚身上散发的威势瞬间消散于无形。
前后的巨大差距，蓝玉和常家两兄弟倒是没怎么惊讶，因为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允熥，我和你二舅，还有你舅姥爷，就那么可怕吗？”
常森皱了皱眉头，有些生气。
“三舅，你就不要为难允熥了，他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好不容易才脱离吕氏那毒妇的魔爪，你总得给他时间适应和改变啊！”
朱雨薇将弟弟护在怀中，脸上露出些许痛心之色，看的常森顿时不想多说什么了，只是小声地嘀咕了句：就这，还得多久才能正常啊。
然而，他这一声嘀咕，却换来了二哥常升和舅舅蓝玉的死亡凝视。
“咱们自家人私下里倒是没什么，但允熥，在正式场合里，你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对于朱允熥的反差，蓝玉并没多说什么，甚至巴不得他一直这样。
“嗯。”
朱允熥小声应下，但并未从二姐的肩窝里出来。
“不知舅姥爷还有两位舅舅此来何为？”
朱雨薇专心的安抚着弟弟的情绪，开口的是朱雨莙。
“三日后便是允熥的登基大典，到时候场面不会小，我是来提醒一下，万不可在登基时掉链子，不然咱们前面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蓝玉神色肃然的提醒，紧随着又补了一句，“刚刚允熥的姿态就很不错，登基时能一直保持那种状态即可。”
教导自有朱雨莙和朱雨薇两姐妹，提点之后，蓝玉便不准备多留，朱允熥这幅怯懦的样子虽是他希望的，可他实在不想多看一眼，太窝囊了。
然而，就在他刚转身时。
“等等。”
蓝玉闻声回头，发现朱允熥不知何时从朱雨薇怀中脱离，正昂首挺胸，气势斐然的盯着他看。
“还有何事？”
蓝玉一时间没搞清楚是什么意思。
“哼~”
朱允熥沉着脸轻哼一声，抬眼看向蓝玉，神色微怒的沉声道：“你该称朕为陛下，朕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简直目无尊卑法度，蓝玉，你该当何罪。”
声音和气势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而拔高。
尤其是那副漠然威严的气势，竟与朱元璋都有几分相似。
当对上朱允熥那双深邃中带着愠怒的眸子，何止蓝玉心中一跳，就连未遭针对的常氏兄弟都被吓了一跳，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嘶~
当朱允熥已然重新躲进朱雨薇的怀中，蓝玉依旧处于刚才的震撼之中，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哈哈，好，演得好，演得好啊！”
蓝玉大笑着离开房间，这小子的性格虽然惹人不喜，可这演技是真没的说，简直入木三分，令人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常森倒是没多想什么，紧跟蓝玉的步伐离开。
但常升却怔怔的看着朱允熥好一会儿，才转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