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贪生怕死
春日的玉溪江畔烟波笼罩,业景玄赴宴毕,走过九曲回廊。
他眉头紧皱,显然是有心事。
“王爷,今日三王爷喝得太醉,许是胡言乱语。”他身边一佩刀黑衣男子开了口。
“酒后吐真言。无痕,他说的其实我也早有疑惑...”业景玄正侧头说着,却见水榭高台上,有一眼熟的女子身姿曼妙,于月色中翩然起舞。
烟雨纱罗衫穿她身上,婷婷袅袅的不似凡人,女子轻挪莲步,腾挪辗转。后有一琴师,背对着她抚琴,亦是如痴如醉,兴味盎然。
一舞毕,业景玄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在这儿?”
那女子笑笑没有回答,伸手想去拉业景玄的衣袖,业景玄却是定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退后。
“自我从庄子上回来,就未曾见过王爷了。青梧心下,很是想念。”青梧语调哀婉,业景玄眨了眨眼,再看向这女子时便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目光。
“青梧,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对我示好的女人。”业景玄语气中带着几丝冷意。
女子没有说话,只有身边两盏宫灯,照出她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庞。
业景玄见着晚上似有寒意渐起,便将身上的锦袍解下,披在了青梧的身上。
“啊...”
他转身要走,青梧却似是一个没站稳,侧身摔在了地上。
片刻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搂着她将她抱在怀里。
青梧则是顺势搂着他的脖子,轻轻回勾。
“你可想好了,惹上我是一辈子的事情。”业景玄的声音很低,很轻。
怀中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更娇羞的把头埋在他的臂弯,表示回应...
转眼,青梧已成为业景玄的侍妾三个月有余,她不再如当初玉溪水畔那般大胆,而是有些谨慎害怕。
许是这些日子,见过太业景玄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场景,让她不免生出恐惧之意。
她摇摇头,甩掉杂七杂八的想法。一手仔细地护着烛光,一手提着裙子,轻声走进屋中。
这是七王府的规矩,进入业景玄的寝殿时,只能照白烛。
“过来。”
青梧刚把烛火吹灭,放置在黄花梨木做的花架子上,就听得墨色山水屏风后那人开口。
声音幽暗浑厚,穿透人心。
她忙利落的褪去外衣和鞋袜,只着一袭紫色透纱抹胸裙,脚步轻软地穿过屏风,走向那张枕席帐幔皆是漆黑的镂花檀木床。
“嘶。”青梧刚撩起床幔,却被床边寒玉脚踏边放着的一个木匣子绊着了,发出小声的吃痛。
见床上的人没有说话,青梧头上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直直地跪了下去。
“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吗?”床帘被轻轻掀开,男子罩着桂香满身的绸缎寝衣坐了起来。他头发披散,有些遮蔽了面目。青梧却能在月光中清晰地看见那裸露的胸口,健硕有力,白皙细滑。
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身上的一缕芬芳却猛地窜入她鼻腔之中。
“桂花香气?”
青梧愣了愣,她记得,业景玄是最不喜脂粉和花香味儿的。每每她侍奉前,侍女都会干干净净地替她擦洗三遍,连头油和面膏也不敢让她涂抹。
思及此,青梧不由得抬头,却正对上那双直射人心,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她忽地就想起,白日里听侍女们谈起,王爷这几天好像在审问一个贪墨案的犯人,据说那犯人的府中就栽种有一棵价值连城的千年金桂树。
“嗬!”一瞬间,青梧本就清丽的素面,此时更是吓得煞白,她不由望向地上的盒子,瑟缩了一下。
床上的业景玄却似是被她这反应逗乐了。
他饶有兴致地俯身,用指尖抬起青梧的下巴,玩味的捏了捏后,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道:“打开看看。”
她颤抖着手,撩开虚扣着的金锁,小心翼翼地掀开盒子。
盒中盛满了桂花,躺在花朵之上的,是一颗人头。
“啊!”
青梧顿时脸色骤变,胃里猛地泛起一阵恶心,她别过头站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却被业景玄从背后一把搂住腰,拽上了床榻。
“当初爬我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业景玄讥诮道,还不耐烦地用脚踢上了木匣。
空气中,半是桂香,半是血腥。
青梧脸色涨的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自是心悦殿下。”
她竭力忍下心中的惧怕与羞耻,尽量淡定地伸出纤纤玉手,游走于业景玄身上。
业景玄却捉住她的手,语气冷了下来,“说实话。”
青梧心中叹息,她知道,业景玄是糊弄不了的,便索性开口道:“因为...我想活着。”
自她记事起,身边就没有亲爹亲娘。是一户破落人家收养了她,准备给儿子做童养媳。
后来城里闹饥荒,那家人又只好将她卖了,给儿子换些口粮吃食。
人牙子见她生的漂亮,便将她带到皇都,要卖给最大的花楼。
青梧虽年纪不大,却饱尝世事辛酸,她不想自轻自贱,便在一辆华丽的四乘马车驶来之时冲了过去。
幸运的是,她被马车里的业景玄收养了。
而不幸的是,业景玄将她送去了远郊庄子上学习情报和刺杀。
她记得,曾经一起在庄子上的,还有两个女子。
一个是英气飒爽的剑者云心,一个是媚术出众的美人落苏。
后来,这两人也都死了。
不止这二人,这些年她听到的,看到的,失去生命的谍者不计其数。
她很怕,她不想出卖色相游走于权贵之间打探情报,亦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任务。
因此,她选择了出卖自己的身体,选择用勾引业景玄的方式,保住自己的性命,和仅剩的一点点尊严。
听见她说的话,业景玄笑了,从榻边高台上拿下一根银簪。
这簪上有朵艳红的鸽血花,花下还垂着几抹宝石流苏,艳丽又骇人。
业景玄将银簪递给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青梧借着月光打量着发簪,只觉得眼熟,她迟疑地问道:“这是...落苏的发簪?”
“她曾闯入我的浴池,想将自己献给我。后来,我用她头上的簪子结果了她。”业景玄用自己温暖的身躯环住她,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青梧一惊,簪子猛地掉在床上。
业景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青梧脑中飞快思索着,却又不知如何应对。
恰在此时,业景玄拿起簪子,轻飘飘地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毫厘之间,即可取她性命。
青梧呆住,不敢说话也不敢动,手心却死死地攥着被子,生怕业景玄下一秒也会杀了她。
片刻后,业景玄将银簪拿开,有些懒怠地扶了一下脖子。
就在这一瞬间,给了青梧抢过簪子的机会。
她飞快的夺过那银簪,牢牢地用双手举着。
那银尖,正直直地对准业景玄的心脏。
她是学过刺杀的,尤其是使用这种暗器,可以在顷刻之间取人性命。
业景玄却半丝惧色也无,只是借着月光,慵懒地看着她。
男人生的高大挺拔,棱角分明,一双眸子更是灿若桃花,只可惜,那眸中,没有半分柔情。
业景玄看看青梧,又看看她手中的簪子,低低地说:“你可想好了。”
“七王爷放火烧死生母。”
“业景玄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阎王怕是都不敢收他...”
一瞬间,曾经听到的这些议论声涌入青梧脑海之中,她知道,业景玄是个多可怕的人。
而她,却拿利器对准了这样一个人,他会放过自己吗?
就在这微微犹疑之间,青梧已被男人反制,压在身下。
“落苏是三哥的人。青梧,我最讨厌异心和背叛。”业景玄死死压住她,压得她喘不过气。
“咳咳,咳咳咳。”青梧有些难受,剧烈地咳嗽着,她瞳孔放大,害怕地看着身上之人。
“那我问你,方才又为何拿簪子对着我?”业景玄幽幽地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