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干山

一踏进莫干山，就感到绿的震撼。

突兀一峰，矗立浙北，漫山遍野，绿意扑面。一会儿雨，有雨的湿绿；一会儿阴，有阴的墨绿；一会儿晴，有晴的亮绿。云在变幻，似浓似淡，一团一抹，透下光彩斑驳。风吹清凉，从后山盘旋而上，树的幽静，笋的生机，水的灵性，都随徐徐夏风袭来。别墅掩映，十八盘路，一幢一幢，形式各异，年代不一，隐藏着百年来的许多故事。人说十八盘，盘盘有景致，我看十八盘，尽在绿当中。莫干山的一切，都藏在“绿”的背后。

初夏的莫干山浓荫蔽日，溪水潺潺。莫干山植被覆盖率达92%，与北戴河、庐山、鸡公山并称为清末民初四大避暑胜地。除竹之外，树种以松柏为主，还有冷杉、香樟、苦梓、银杏等乔木。陪同人讲，即便在寒冷的冬季这里也是一片绿意，但冬季最美的当是雪景，白绿相间，冰挂晶莹，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而眼前雨后的树林，却漂浮在云雾之中，随着山势或浓或淡，或隐或现，如仙境般变幻。那一丛丛、一片片树绿，似水墨画一般，波翻浪涌，浓得醉人，翠得赏心。目之所及，深的浅的明的暗的，都融化在水灵灵的绿色之中，蓝绿、青绿、茶绿、葱绿、碧绿、嫩绿，绿得难以形容，即使天才画家恐怕也难以描绘出这么多的绿意。云雾间，绿色还仿佛在流动，直到润进人的眼里，沁进人的心里。满山都是的金钱松、马尾松流青滴翠，亭亭向上的枝叶如同一把把巨型的大伞，撑下一片清凉世界。置身于这样的绿色海洋，让人真正感受到了宁静与清新，活力和希望。

印象最深的还是莫干山的竹，一片一片，一茬一茬，高高低低，随形就势，夹杂在松林之中。拱破泥土，掀翻石块，一个个从厚厚的地皮、石缝里钻出来，直挺挺地冲向天空。个头矮点儿、资历较浅的还披着浅褐色的外衣，头上戴着一顶顶尖尖的帽子，个个嫩生生、娇羞羞、青翠翠地挺立着，在阳光中微笑，在云雾中生长，一节，一节，又一节，向上，向上，再向上。此情此景，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郑板桥的一首咏竹诗：“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车轮过处，不论新枝老干，都迎风招展，婀娜多姿，尽显生机，形成了一幅幅秀美的画卷。我常想，人们喜爱竹子，是喜爱竹子这种清高又纯朴的气质，幽静而雅致的风韵，还是那种不为尘世所扰，自净自清、自善自美的精神？也许两者都有吧。据介绍，莫干山竹种繁多，品质优良，不仅各种竹制品知名，而且以竹笋为原料的美食也是莫干山的待客特点。晚餐之时，终于尽情享用了一次竹食。有的鲜吃，有的干煮，有的素吃，有的荤炒。最美的味道应是淡吃，鲜笋煮熟以后，先剥去外面的老皮，可蘸调料，也可直接吃，气味清淡偏甜，一股微微的竹香沁入肺腑，让人荡气回肠，余味犹存。

莫干山的夜晚十分安静，少了许多名山大川的喧嚣与热闹。山道陡短，门店稀少，灯火明灭，树影婆娑，不多的几处咖啡馆里，静静地坐着三三两两品咂咖啡的人。晚上闲翻酒店里的书，才得知莫干山的名字里还藏着个动人的传说，那就是不少人都知道的吴王阖闾命干将铸造宝剑的故事，讲干将在此铸剑三月不成，干将之妻莫邪奋不顾身跃入炉火之中，遂炼就雌雄双剑。莫干山即是当年铸剑之地。由资料上看，从1894年开始，英、美、法、德等西洋人就在莫干山大兴土木，中国的达官名流也趋之若鹜，先后建造了风格各异的大小别墅，有西欧田园式、中世纪城堡式，有中国古典式、现代式，其中绝大多数为西欧田园式。这些建筑依山就势展开，高低错落有致，形制色调不同，各尽其美，相互映衬，汇聚了20世纪初期美、英、法、德、中等国别墅风貌的精华，具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因此，也有人把莫干山别墅群称为“世界建筑博物馆”。

第二天一早，我们乘车盘绕了六公里左右的山顶游览线路，先后察看了几处国保单位。当然首先要参观的是毛主席下榻处，即126号别墅，126数字后边隐含了毛主席的诞辰日。情景依旧，物是人非，毛主席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墙壁上悬挂着熟悉的毛体书法，龙腾凤舞，气势豪迈。车去武岭村蒋介石、宋美龄别墅途中，路过一处摩崖石刻，数米高的一个“翠”字苍劲夺目，神韵飘逸，仔细辨认是现代著名书法家钱君陶所书，可以说是江南少有的擘窠大字。短短一上午时间，我们从芦花荡出发，除了重点考察上述两处别墅外，还走了白云山房，过杜公馆，登旭光台，观杨家乐一号别墅，看大教堂，最后落脚到鲜花遍开的垛口农舍就餐。

莫干山的自然景色美，同样美的还有它的情怀雅韵。传说汉朝吴王濞也曾在此冶铜铸剑，晋代时一度寺院众多、香火旺盛，著名文人学士如苏东坡、赵孟頫等也留下不少诗句和典故。据说苏东坡任杭州刺史时曾来莫干山游玩，留下一副对联：坐，请坐，请上坐；茶，敬茶，敬香茶。这副对联以寺院僧人前后所说的话联缀而成，看似信手拈来，其实字字如芒，惟妙惟肖地刻画了僧人前倨后恭的神态。民国年间是近代莫干山最繁盛的时期，除政界要人外，一些书画文人也常来常往。陆俨少与黄宾虹、傅抱石、李可染并称近代山水画四大画家，以“陆家山水”著名，1934年二十六岁的陆俨少即从上海来莫干山麓买地建园并展开创作。著名绘画大师张大千1935年4月游历莫干山时在其一幅画上题识：“竹引泉声到枕边，月簸花影到窗前；莫干忽漫逢新夏，红白满山开杜鹃。”新中国成立后，一贯深居简出的毛泽东主席两次踏上莫干山，并在1954年3月写下著名诗句：“翻身复进七人房，回首峰峦入莽苍。四十八盘才走过，风驰又已到钱塘。”

新时代的莫干山旧貌换新颜。与莫干山管理人交谈，知道了莫干山新的蓝图，相信莫干山的明天会更加美好！下山途中，我默默祝福：莫干山，英雄的山，绿色的山，文化的山！

作于2021年5月17日，5月20日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