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春随感

病毒肆虐下，路封了，人宅了，天气仍冷，心也沉甸甸的。虽然送菜到社区，购物有快递，手机能刷剧，但时间久了还是难免有些单调、寂寞、昏沉。几十天来第一次乘车驶出楼门，放眼望去，街宽车稀，行人鲜少，一股凉气禁不住从脚底升起。但猛然间，太阳却出来了，阳光辉映，天高气清，西山朗朗，天空那么亮，那么柔，那么温暖，心情也为之一振。此刻，久宅后的你会格外地感到：早春二月，阳光真美！

车窗摇开，微风吹拂，偷偷摘下口罩，贪婪地多吸几口旷野之气，倍觉沁入心脾。人们万万没有想到，小小口罩居然成了庚子年备受期待的奢侈品！有个段子说，过去有戴着口罩去抢钱的，现在却是拿着钱抢不着口罩。口罩啊口罩，成为国人日里夜里共同议论的话题。冬去春来，口罩何时可摘？人们都在急切地盼望着答案。记得有个名人说过，空气是上帝赐予人最珍贵又最容易被忽视的礼物，戴上口罩才更体会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尽管只有几分钟的自由“裸吸”（摘下口罩），却使人浑身酣畅淋漓，不由得感慨：卸掉面具，空气真鲜！

举目望去，白云在天上自在飘动，树木在风中随意摇曳，鸟儿在枝头欢快跳跃，一切都是自由的样子。几十年来第一次被组织命令在家待着，宅居成了工作，睡觉就是贡献。大人不上班，孩子不上学，聚会全取消，人们担心的是，在家日子久了真怕憋出病来。所有的胡同口、小区门口都设有岗哨，一个个保安都板着面孔在认真查问：“你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问的好似都是过去哲学家们才关心的大问题。郁闷的人们多么希望早日恢复正常生活啊！只有失去自由的时候，才会感到自由的宝贵。这个时候，相信每个人都会发自肺腑地说：解除封闭，自由真好！

我们这代人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斗争哲学，仿佛人类无所不能，无坚不摧，无往不胜。人虽然也是动物，却整天吃着其他动物的肉，一直以来总想着驯服所有动物，把它们都关进笼子里去。不曾想，今天倒因动物把自己隔离在家里了。这一时期，也可能是其他动物们最欢乐、最安全、最无忧无虑的时候。过去国人喜欢扎堆，现在出门怕碰上人，朋友圈里有过激的段子说，这会儿想害谁就去看谁！不时传闻，某某某、某某某又倒下了，病毒无界，人恐慌，心无底，不管身份与财富。进入三月份，病毒又开始在境外猖狂，新闻里说世卫组织正在考虑近期宣布新冠病毒疫情为全球“大流行”级别，虽然一些国家已采取有效防控措施，但地球村的未来也许会因这场重大疫情的发生而有所改变。地球是人类与动物们共有的家园，自然界还有许多无穷无尽的奥秘，如何与之和谐共处，仍是一个需要深入探索的大课题。傲慢与狂妄，会给人类带来巨大的危机。疫情严峻，会促使人们深刻反思，并暗自喟叹：自然面前，人类真弱！

在举国上下共同抗击病毒泛滥的时候，各地主管部门纷纷表态，防控措施五花八门，其中也不乏出现一些假话空话套话，以及官僚主义、形式主义现象。回想武汉发现病毒初期，个别主政者和责任人不敢或不想担当，使这一重大事件的苗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最终酿成巨大灾难，给人类历史留下一爿浓重的阴影。无论从党性、人性还是文化性角度看，在权力和利益的腐蚀与异化下，有些人的动机和行为都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实话实说，本是世间最容易的事，而在相当长的时期和特定的场合却变成了难事、有讲究的事。实事求是真有那么难吗？新时代里，人们说实话、干实事，已然成为主流。但愿以后人们越来越少些叹息：不接地气，实话真难！

今年春节前后大雪不断，气象部门连发黄色预警，这是几十年不遇的异常天气。民间一直流传着庚子之灾、庚子大坎、庚子轮回的说法，从先秦纪年公元前261年开始就逢庚必警、大事不断，至近现代如1840年鸦片战争、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1960年自然灾害，今年又遇新冠病毒，鼠年历史上恰巧发生的这些特别事件，使一些人迷信地认为庚子年常常是多灾之年。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历史不会重演，2020年或许也是转机之年。新冠病毒蔓延的时候，也是我们值得反思的时刻。风险同时也是镜子，在不断地提示我们：警钟长鸣，灾害真多！

河开雁来，柳风拂面。不觉间，冬季远了，淡了；春天近了，潮了，绿了。空气里散发着柔和的气息，桃树、梨树的枝头努出苞蕾，性急的已经伸出了不少叶瓣。许多地方的确诊病例在减少，痊愈病人在增加，在中央督导组的指导和全国各地的支援下，武汉的方舱医院已做到了应收尽收、应治尽治。人们的心情在悄悄平复，慌乱的秩序归于稳定。互联网上、微信群里流传着一些发自内心的原创口号：火神山，雷神山，走在前面钟南山；这个军，那个军，最后要靠解放军。“钟”止疫情，“南”关将过，“山”河无恙，“你”我安好。钟南山等千千万万一线医务工作者成了人们赞美的对象和情绪的稳定剂。重大危机面前，是正确的决策、科技的力量和群体的有效组织，才带给人们胜利的信心和黎明的曙光。现在，境外的寒潮好像呈全面侵袭之状，而国内的春花已经含苞待放，人们在盼望着、盼望着，而天也更蓝了，更亮了，更高了。大家都在由衷地欢呼：“惊蛰”已过，春意真浓！

作于2020年3月上旬某日车上，月底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