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东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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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同孟加拉国的友谊源远流长

中国古代历史书上有很多关于天竺的记载。今天的孟加拉国所在地就是古代天竺的一部分。说明中国与天竺的关系,那可真可以说是源远流长了。在有文字的记载出现以前,就已经有了来往。比如在天文学上的二十八宿,两国古代都是知道的。又如许多神话故事,两国都有内容完全相同的。这样的故事在中国,见于屈原的《天问》以及其他的著作中。在天竺,则见于民间传说和一些古代典籍中。究竟谁影响了谁呢?现在还无法说清楚。但这并不是重要的问题。不管谁影响谁,我们从茫昧的远古以来就有往来,互相学习,这一点是肯定无疑的了。

后来,随着佛教的传入中国,两国之间的往来更加频繁了。许多天竺和尚来到中国,也有许多中国和尚到了天竺,到了今天孟加拉国所在的地方。中国晋代著名的高僧法显赴印度留学好像还没有到过东孟加拉。同时赴印度留学的其他僧人也好像都还没有到过东孟加拉。

从唐代著名的高僧玄奘(600—664)起,到东孟加拉去的中国和尚就多起来了。玄奘在他的名著《大唐西域记》卷十里有关于奔那伐弹那国(Pundravardhana)、三摩呾吒国(Samatata)及以东六国和羯罗拏苏伐剌那国(Karnasuvarna)的记载。这些国究竟在今天什么地方?学者们之间是有争论的。但是奔那伐弹那国、三摩呾吒国和羯罗拏苏伐剌那国都是在今天的孟加拉国境内,大家的意见是一致的。关于奔那伐弹那国,玄奘写道:

周四千余里。国大都城周三十余里。居人殷盛,池馆花林往往相间。土地卑湿,稼穑滋茂。般橠娑果既多且贵,其果大如冬瓜,熟则黄赤,剖之中有数十小果,大如鹤卵,又更破之,其汁黄赤,其味甘美,或在树枝,如众果之结实,或在树根,若茯苓之在土。气序调畅,风俗好学。伽蓝二十余所,僧徒三千余人,大小二乘,兼功综习。天祠百所,异道杂居,露形尼乾实繁其党。

关于三摩呾吒国,玄奘写道:

周三千余里。滨近大海,地遂卑湿。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稼穑滋植,花果繁茂。气序和,风俗顺。人性刚烈,形卑色黑。好学勤励,邪正兼信。伽蓝三十余所,僧徒二千余人,并皆遵习上座部学。天祠百所,异道杂居,露形尼乾,其徒特盛。

短短的一段话,对当时孟加拉的风土、人情、物产、果实、宗教、信仰,都做了生动具体的描绘。玄奘的记载今天成了极其珍贵的文献。玄奘本人也成为我们两国人民友谊的象征。

唐代另一个著名的高僧义净(653—713)也曾到过孟加拉。在他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中,他提到僧哲禅师,“思慕圣,汛舶西域,既至西土,适化随缘,巡礼略周,归东印度,到三摩呾吒国。”可见另一个中国和尚僧哲禅师也到过孟加拉。

此外,唐朝还有很多中国和尚到过孟加拉,我们在这里不一一列举了。

孟加拉这个名字,在中国古代的史籍中,以及唐代的地理书或旅行记中,似乎还没有出现。据我所知道的,最早出现是在宋代。《宋史》卷四九〇(开宝八年冬)“东印度王子穰结说啰来朝贡”。宋赵汝适的《诸蕃志》卷上开始有关于孟加拉的记载:

西天鹏茄啰国都号荼那咭城(Janagar)。围一百二 十里。

金朝兴定四年(1220年)乌古孙仲端西使也到过孟加拉。元代大德三年(1299年)奔奚里遣使来中国,带来虎、象及桫罗木船等物品。所谓“奔奚里”,指的就是孟加拉。元汪大渊的《岛夷志略》中谈到朋加剌,指的也是孟加拉。

到了明初,由于东西交通频繁起来,中国书中有关孟加拉的记载也一下子多了起来。《明史》卷三二六记载说,永乐六年(1408年)榜葛剌王霭牙思丁遣使来朝贡方物。七年(1409年)其使凡再至,携从者二百三十余人,受到隆重的招待。自是比年入贡。十年(1412年),贡使将至,遣官宴之于镇江。使者告其王之丧,遣官往祭,封嗣子赛勿丁为王。十二年(1414年),嗣王遣使奉表来谢,贡麒麟及名马方物。十三年(1415年),遣侯显往榜葛剌。正统三年(1438年)贡麒麟。四年(1439年)又入贡。自是不复至。

在明初最著名的事件是三保太监郑和(1371—1435)下西洋。他曾几次到过孟加拉。随从郑和出使的人写了书。传到今天的有费信的《星槎胜览》、马欢的《瀛涯胜览》和巩珍的《西洋番国志》,这些书大概有些地方是互相抄袭的。我现在只把《瀛涯胜览》中有关孟加拉的记载抄录一段:

榜葛剌。地广人稠。财物丰硕。自苏门答腊国海行见山。并翠蓝岛(今晏陀蜜[Andaman]及呢古巴拉[Nicobars]二群岛)西北行二千里方至撒地港(Chittagong)。更小舟入。五百余里至锁纳儿港(Sunurganw)。舍舟而陆。西南行三十五里站,至其国。有城郭。王宫暨大小府寺皆在城。乃回回人。风俗淳厚。男妇皆黑色。白者稀。男皆视发。白布缠身。圆领长衣。仍束帨,蹑皮履。王及将领冠服,用回回制。甚洁整。语言榜葛俚(Bengali)自成一家。亦有巴儿西(Parsee)语者。市用银钱,曰傥伽。重三钱。径寸二分。面有文。以此权物价重轻。亦有海曰考黎(Cowry)。婚丧皆回回教。气候常热如夏。

其余两书都差不多,我不再抄录了。汇集马欢、费信等的书而成的《西洋朝贡典录》,内容也一样,也不再抄录了。《明史》的记载,《皇明世法录》卷八一的记载,有的也从这些书取来,内容差不多,更没有抄录的必要。

在明代编辑的《华夷译语》中有《孟加拉译语》一书,是专门供给中国翻译学习孟加拉语言的。从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来,我们两国当时交往之频繁、友谊之密切了。否则,还用得着翻译教科书或翻译手册吗?

明茅元仪《武备志》卷二四〇中有郑和航海图,用地图把他从中国出发到亚非许多国家的航行路线画了出来。其中也有榜葛剌,旁边画着撒地港的地形,就是今天的吉大港(Chittagong)。

在这些交往中,有几件事情值得我们特别注意。第一,中国造纸术传入孟加拉。中国是发明造纸术的国家,这种技术传遍了全世界,其中也包括孟加拉。马欢在《瀛涯胜览》中描述孟加拉的纸说:

一样白纸,亦是树皮所造,光滑细腻,如鹿皮一般。

《西洋番国志》里说:

一等白纸,光滑细腻如鹿皮,亦有树皮所造。

《西洋朝贡典录》讲到,孟加拉“有桑皮纸”。

第二是丝和瓷器。中国也是丝的原产地。丝当然也传到了孟加拉。元汪大渊《岛夷志略》说:

(孟加拉)贸易之货用南北丝、五色绢缎、丁香、豆蔻、青白花器、白缨之属。

《瀛涯胜览》,榜葛剌国说:

货用金、银、布缎、色绢、青白花瓷器、铜钱、麝香、银珠、水银、草席、胡椒之属。

明费信《星槎胜览》的记述与《瀛涯胜览》同。《西洋朝贡典录》记榜葛剌“女子椎髻、短衫、围色布丝棉”。当时孟加拉丝织技术还不高。《瀛涯胜览》等书中说:

桑柘蚕丝皆有,止会作线缲丝嵌于中并绢,不晓成绵。

明初以后,由于种种原因,中孟两国的来往少了起来。特别是在西方殖民主义者侵入东方以来,我们的来往更受到阻碍。但是,人民的来往是什么人也阻止不住的。从中国清代的一些著作中,仍然可以找到来往的记载,清谢清高《海录》卷上就有关于孟加拉的详细记载:

明呀喇,英咭利所辖地。周围数千里。西南诸番一大都会也。在彻第缸海西岸。由彻底缸渡海,顺东南风约二日夜可到。陆路则初沿海北行,至海角转西,又南行,然后可至。为日较迟,故来往多由海道,其港口名葛支里。

除了谢清高以外,清代还有很多官员、学者和商人到过孟加拉。

从他们留下来的生动细致的记载中,可以看到,当时孟加拉的经济非常繁荣,文化水平很高,也许在当时的天竺是最高的。一直到今天,孟加拉文学,无论在印度或是在孟加拉国,水平都是最高的,其根源就在这里。

不管古代我们两国人民之间的来往和文化交流是多么频繁,不管我们对这种情况感到多么骄傲与欣慰,更重要的是我们目前的友谊与来往更加令人欢欣鼓舞。1947年印、巴分治,东孟加拉成为巴基斯坦的一部分。我国周恩来总理于1956年12月28日和1964年2月24日两次到达卡访问,受到隆重热烈的欢迎。第一次访问达卡的时候,欢迎群众竟多达二十万人,占当时全城人口的三分之一,可见孟加拉人民对中国人民友谊之深厚。1971年12月,孟加拉国成立,穆·拉赫曼当政,我们两国没有正式外交关系,但民间往来从未中断。1974年10月13日,孟加拉国遭受水灾。中国红十字会向孟加拉灾民赠送小麦五千吨,若干针织品和毯子。1975年4月10日,孟加拉国总统对董必武同志逝世向周恩来总理发来唁电。1975年5月,在我国广交会期间,两国第一次签署了四个贸易协定。1975年8月15日孟加拉国改换政府。8月31日周总理电告孟加拉国总统,中国承认孟加拉人民共和国。9月1日,艾哈迈德总统复电,欢迎中国承认,相信我们两国的关系“将得到进一步加强和巩固”。1975年10月4日,两国外长在纽约签署联合公报,决定自即日起建立外交关系并互派大使。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将近四年了。我们两国的友谊日益增强,往来日益频繁。1976年5月至7月,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孟加拉国先后派出了贸易、孟中友协、新闻和乡村发展等四个重要代表团到我国来访问。同年11月,中国贸易代表团访问了孟加拉国。在这几年里,只是我一个人在北京大学就招待过几个孟加拉国的代表团。其中一个是宗教界代表团。由于我们的友谊基础雄厚,源远流长,所以我们总是有共同的语言,我们的感情总是很容易得到交流与共鸣。

1977年1月,齐亚·拉赫曼将军访华,受到中国政府和人民的热烈欢迎,大大地促进了两国关系的发展。同时,两国签订贸易协定和经济、技术合作协定。1978年3月,中国人民对外友协代表团访问孟加拉国,受到各界人士热烈欢迎。3月18日,李先念副总理访问孟加拉国,以齐亚·拉赫曼总统为首的孟加拉国广大官员和人民群众举国上下,隆重热烈欢迎了中国人民的使者。李先念副总理和齐亚·拉赫曼总统在讲话中总是强调我们传统的友谊,共赞中孟两国人民的友谊不断发展。

尽管我们两个国家社会制度不同,但是我们同属第三世界,我们在国内有许多相同或者相似的问题,在国外我们面临着许多共同的任务。在这风云多变的大地上,第三世界国家纷纷站起来,反抗大小霸权主义,保卫世界和平。我们的传统友谊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现在又添上了新的内容。我希望,而且也坚决相信,我们这十分古老的而又有了崭新的内容的友谊将会日益加强,将会开出更加灿烂绚丽的花朵。

197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