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董拍卖会的意外

“嘉德秋拍”的预展现场，衣香鬓影，珠光宝气。顾沉一身挺括的黑色礼服，臂弯里是身着月白色抹胸长裙的林夏。她挽着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扮演着完美的顾太太角色，内心却紧绷着一根弦。她知道，这是顾沉带她进入他圈子的第一步，也是某种宣示。

果然，没走多远，一道窈窕的身影便带着一阵香风迎了上来。“顾沉，好久不见。”声音娇柔，带着刻意的熟稔。苏瑶。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丝绒长裙，妆容精致，目光在林夏身上快速扫过，带着不易察觉的评估和一丝轻蔑。

“苏小姐。”顾沉微微颔首，礼节周全却疏离。

苏瑶的目光转向林夏，笑容加深，却未达眼底：“这位就是顾太太吧？果然年轻漂亮。顾沉，你眼光真好，挑太太也像挑古董一样，讲究个‘收藏价值’？”她掩唇轻笑，话里的刺却毫不掩饰。“不过，顾沉这个人啊，最爱的还是那些不会说话的古董，省心，价值又稳定，对吧？”

“苏小姐说笑了。”林夏维持着微笑，指甲却几乎掐进掌心。那句“只爱古董”像根毒刺，扎在她本就敏感的心上。苏瑶的暗示如此明显：她林夏，不过是顾沉权衡利弊后一件有价值的“藏品”。

顾沉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将林夏往身边带了带，语气冷淡：“拍卖快开始了，失陪。”他带着林夏转身离开，留下苏瑶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

拍卖厅内气氛凝重。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珍品被捧出，竞价声此起彼伏。顾沉偶尔举牌，目标明确，志在必得。林夏心不在焉地看着，直到拍卖师用激动的声音介绍下一件拍品：

“清乾隆珐琅彩描金缠枝莲纹葫芦瓶……此瓶曾为江南林氏旧藏，传承有序……”

林夏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江南林氏！她猛地看向顾沉，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无声的恳求！这个瓶子！她听父亲醉酒时提过！正是当年为了填补那个巨大的资金窟窿，林家被迫抵押出去、最终流落市场的几件核心祖产之一！它承载着林家的屈辱和衰败！

顾沉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林夏读不懂其中的含义，是警告？还是……？她只看到顾沉在拍卖师喊出起拍价后，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竞价迅速升温。几个实力雄厚的藏家轮番出价。顾沉面不改色，每一次都稳稳加价，显示出志在必得的决心。价格一路飙升到一个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

最终，拍卖槌重重落下。

“成交！恭喜88号顾先生！”

掌声响起，众人看向顾沉的目光充满敬佩或羡慕。而在林夏听来，这掌声无比刺耳。他拍下了！用足以压垮现在林家十次的巨款，拍下了这件象征着林家耻辱的旧物！为什么？是为了炫耀他的财富和力量？是为了提醒她林家的不堪？还是……为了用这件东西，作为日后进一步拿捏她、拿捏林家的筹码？

屈辱、愤怒、被背叛的感觉瞬间冲垮了林夏的理智。她猛地站起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拍卖厅。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冰冷的雨点瞬间将她浇透。她漫无目的地跑着，高跟鞋陷在湿滑的地砖缝隙里，狼狈不堪。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滚烫的泪水流下脸颊。

“林夏！”

一声低喝穿透雨幕。顾沉追了出来，他的外套搭在臂弯，昂贵的衬衫和西裤也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显出几分难得的狼狈。他几步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很大。

“放开我！”林夏用力挣扎，声音嘶哑，“顾沉！你满意了？用钱砸下林家的耻辱，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像个笑话！这就是你带我来的目的？展示你的战利品？还是提醒我，我林家欠你的，永远还不清？！”

雨水顺着顾沉的发梢滴落，滑过他紧绷的下颌线。他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被误解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你以为我拍它是为了炫耀？”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压抑的低吼，“林夏！你林家欠的根本不是银行的钱！是地下钱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利贷！利滚利早就是个天文数字！你以为你父亲躲起来就没事了？那些人会像跗骨之蛆一样找到你！找到你父亲！把你和你母亲当年一样……”

“轰隆！”一声惊雷炸响，淹没了顾沉后面的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夏混沌的脑海！

他提到了……母亲？

那句“不想让你重蹈你母亲的覆辙”在惊雷的余音中，无比清晰地撞进她的心脏！

林夏猛地停止了挣扎，浑身冰冷地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被雨水淋湿、眼神却异常灼热的男人。不是为了施压？不是为了羞辱？是为了……保护她？不想让她像母亲一样……被债务逼到绝路？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两人，也冲刷着林夏心中那堵名为“仇恨”和“误解”的坚冰。裂痕，第一次出现了。顾沉的行为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动机，似乎并非她想象中那么纯粹冰冷。一丝微弱的、带着巨大疑问的暖流，混杂着冰冷的雨水，悄然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