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脸院长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投影仪冰冷的光束切割着沉闷的空气，将那份触目惊心的报告内容赤裸裸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周德海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脸色由铁青转为死灰，再由死灰涨成一种濒临爆发的猪肝色。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和图表，眼球布满血丝，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污蔑！这是彻头彻尾的污蔑！”周德海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指着陈奇，手指因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陈奇！你…你处心积虑收集这些假材料，就是为了扳倒我？！为了院长的位置？你好狠毒的心肠！”
他的目光又像淬毒的刀子一样射向角落里的华佗和林小川，还有前排的苏晴：“还有你们！是你们！是你们这几个阴魂不散的东西在背后搞鬼！勾结外人，陷害忠良！你们懂什么医院管理？懂什么发展大局？你们就是想毁了仁济医院！”
这歇斯底里的咆哮，充满了绝望的疯狂，反而让在座的许多人皱起了眉头。这种失态的指控，毫无证据，更像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陈奇面对周德海的指控，神色没有丝毫动摇，只有深沉的痛心和冰冷的愤怒。他没有理会周德海的咆哮，而是转向了在座的市卫健委纪检组刘组长和安监局的王科长，语气沉稳而有力：
“刘组长，王科长，各位专家、同仁。这份报告，每一个数据，每一条证据链，都经过反复核实。施工合同、银行流水、通话记录、监理日志、原始验收报告与现场实际状况的对比照片、环境检测报告原件…所有原始材料，包括宏达建设相关责任人的初步询问笔录（在警方协助下），都已整理完备，随时可供查验。”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面无人色的后勤主任和工程监理身上，那两人早已冷汗涔涔，不敢抬头。
“真相只有一个：为了节省成本，罔顾安全，违规操作，导致高危区域毒气泄漏，危害患者和医护人员健康！为了掩盖过失，欺上瞒下，伪造文件！为了维护个人利益和所谓的‘大局’，不惜牺牲病人安危，压制真相，甚至污蔑、打压寻求真相的医生和护士！这是严重的失职渎职！是犯罪！”
陈奇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字字千钧，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他最后看向周德海，眼神锐利如刀：“周院长，你口口声声为了医院的发展大局。请问，一个建立在病人痛苦和安全隐患之上、用谎言和压制维系的‘大局’，真的是医院需要的未来吗？一个连病人基本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的医院，还有什么声誉和前程可言？！”
“噗通”一声。
周德海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重重地瘫坐回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他整个人佝偻下去，刚才的暴怒和疯狂消失殆尽，只剩下失魂落魄的颓败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经出窍。铁证如山，众目睽睽之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可笑。他苦心经营的形象、地位，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了一地。
刘组长和王科长交换了一个严肃的眼神。刘组长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死寂：“陈奇副院长提供的证据材料，我们纪检组会立即接收，并会同安监、公安等部门展开深入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周德海同志暂停一切职务，配合组织审查。后勤部张主任、工程监理李工，也请一并配合调查，暂时停职。”
安监局的王科长补充道：“仁济医院地下废弃停尸房区域存在严重有毒有害气体泄漏问题，证据确凿。安监局将立即下达整改通知书，责令医院在专业环保工程公司指导下，对泄漏点进行彻底封堵，对污染区域进行无害化处理，并全面检测医院所有区域空气质量，确保消除隐患，保障医患安全！”
会议室内响起了压抑的、低低的议论声，随即是如释重负的叹息。许多医生护士看向苏晴、林小川和华佗的目光，充满了敬佩和感激。那曾经笼罩在头顶的“白衣女鬼”阴云，终于被科学和真相的阳光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安全隐患被清除的庆幸和对失职者被惩处的快意。
周德海被停职带走接受调查的消息，像一阵清风，迅速吹遍了医院的每个角落。笼罩在医护人员心头的阴霾和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轻松和对工作环境的安心。
专业的环保工程队迅速进驻，他们首先在废弃停尸房和相关管道区域进行了大规模的、强制性的通风置换。随后，工程师们找到了当年被粗暴破坏的承重墙和密封结构位置，采用了最新的高压注浆技术和特种密封材料，对泄漏点进行了永久性的、坚固的物理封堵。整个污染区域被彻底清理、消毒，并喷洒了特制的化学中和药剂。最后，对整个医院的通风系统进行了彻底的清洗和消杀，并在各关键点位安装了实时气体监测报警装置。
在整个净化过程中，华佗的“九窍辟秽汤”发挥了意想不到的辅助作用。环保专家们惊讶地发现，这种古老的中药熏蒸配方，对于中和残留的有机胺类物质和改善环境气味效果显著。在工程队的请求下，华佗慷慨地提供了配方和指导，将中药熏蒸纳入了辅助净化流程。浓郁的药香不仅驱散了污浊之气，更仿佛驱散了积郁在医院多年的某种沉重氛围，带来一种焕然一新的生机。
最大的受益者是病人。随着毒气的彻底清除和环境的改善，那些饱受幻觉和莫名症状折磨的患者，病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307病房的张女士，高烧退了，惊恐的眼神恢复了平静，睡眠安稳，脸上也有了血色。刘大爷的心律稳定了，能自己下床走动，甚至能和其他病友开玩笑了。整个病区，乃至整个医院，都恢复了一种安宁祥和的秩序。护士们的脚步轻快了，医生们紧锁的眉头舒展了，病人和家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天午后，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内科护士站的台面上，苏晴正在整理病历，一个身影停在了她面前。
“苏护士，忙吗？”是林小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身后，华佗拄着那根古朴的拐杖，目光慈和地看着她。
苏晴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真诚而明亮的笑容，那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释然和对未来的期待：“林大夫，林老！快请坐。”
“不必客气。”华佗摆摆手，目光扫过窗明几净、秩序井然的病区，眼中流露出欣慰，“秽气已除，正气自生。看到病患安泰，医者同心，老夫甚慰。”
苏晴由衷地说：“这一切，多亏了您和林大夫。如果不是你们坚持追查真相，如果不是林老您神奇的药方，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我以前…对你们的做法有误解，真的很抱歉。”
林小川笑道：“苏护士言重了。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你才是真正的英雄，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一直和我们并肩作战。”
苏晴摇摇头，眼神变得认真而热切：“不，经过这次事件，我看到了很多。现代医学精妙绝伦，但似乎过于依赖冰冷的仪器和数据，有时会忽略环境、气机这些整体性的影响。而林老您的医术，还有那些古籍里的智慧…它们虽然古老，却蕴含着对生命、对自然环境的深刻洞察和应对之道。我觉得，这两者之间，并不是非此即彼，而是可以互补，可以融合的！”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出了思考已久的想法：“林大夫，林老，我想…我想拜您为师！或者，至少请允许我和你们一起学习！学习如何将古代医术的智慧，与现代医学的技术和理念结合起来！就像这次，用科学手段检测毒气，用古方药熏辅助净化…我想探索这条路！为了病人，为了能更全面、更有效地守护健康！”她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和坚定的信念。
华佗闻言，抚须长笑，眼中满是赞赏：“好！好一个‘互补融合’！丫头，你有此慧根，有此仁心，更有此求索之志，老夫心甚喜之！医道无古今，唯求济世活人。老夫这点微末伎俩，若能助你窥得岐黄奥妙之一二，融入当世医道，造福更多苍生，实乃幸事！不必拜师，互相切磋，共同参详便是！”他看苏晴，已然如同看待一块亟待雕琢的璞玉。
林小川也笑着点头：“苏护士，欢迎加入！这条路肯定不容易，但有你这样兼具现代医学素养和开放思维的伙伴，一定会走得更远。我们的诊室…哦不，”他眨眨眼，“现在应该叫‘传统与现代医学结合研究室’了，随时欢迎你！”
阳光暖暖地照在三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混合着淡淡药草清香的气息。一场由“诡影”引发的危机，最终成为了推动变革与新生的契机。阴谋者被清算，隐患被根除，而一种新的可能——古老智慧与现代科技在医学殿堂的交融——正在这片经历过风雨的土地上，悄然萌发。
至于周德海，他的结局早已注定，经调查，他不仅对违规施工和掩盖事故负有主要领导责任，更被查出存在受贿问题。最终，他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因涉嫌职务犯罪被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他曾经用来阻挠华佗和林小川的权力，如今成了将他钉在耻辱柱上的钉子。仁济医院，翻过了沉重的一页，迎来了一个更加清澈、更有希望的未来。而华佗和林小川，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能阻止他们行医济世了。医院诡影，终成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