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荒村谜案
晨雾如纱，笼罩着蜿蜒北上的官道。苏晚紧握缰绳，惊鸿剑横在马鞍前，剑鞘上凝结的露水不断滴落。她侧目看向身旁的叶寒，斗笠下的侧脸线条坚毅，左眼那道疤痕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过了前面那座山，就是北境地界了。“叶寒突然开口，声音低沉，“顾家的势力到不了那里。“
苏晚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三天前青柳镇的惊魂一夜仍历历在目，若非叶寒出手相救，她早已落入顾家之手。
“叶大哥，“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听雨楼...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叶寒嘴角微扬：“一个收集秘密的地方。“他转头看向苏晚，“江湖上每天都有无数秘密产生，有人想知道，就有人愿意卖。“
“那你们也买卖人命吗？“苏晚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冒失。
叶寒却笑了：“听雨楼只卖消息，不沾血。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晚一眼，“有些消息确实能要人命。“
苏晚心头一凛，正想追问，前方山路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叶寒立刻抬手示意停下，两人勒马静听。
“救命啊！有没有人！“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喊声穿透晨雾。
叶寒眉头紧锁，低声道：“小心有诈。“
苏晚却已催马向前：“万一是真的呢？“
拐过山角，一幕惨状映入眼帘——三辆马车翻倒在路旁，货物散落一地。五六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身下洇开大片血迹。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跪在一具老者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
少女听到马蹄声，猛地抬头，梨花带雨的脸上浮现希望：“两位侠士！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
苏晚立刻下马奔去，叶寒想拦却已来不及，只得警惕地跟上。
老者约六旬年纪，胸前一道狰狞的刀伤，已经气绝多时。苏晚虽通医术，却也只能摇头：“姑娘节哀，老人家已经...“
“不可能！“少女扑在老者身上，“爷爷刚才还跟我说话的！那些山贼...那些畜生！“
叶寒环视四周，蹲下身检查尸体：“刀法凌厉，一刀毙命。不是普通山贼能做到的。“
少女抬起泪眼：“你们...你们能护送我去北境吗？我愿付重金酬谢！“
苏晚心生怜悯，正要答应，叶寒却冷冷道：“抱歉，我们赶路。“
“叶大哥！“苏晚不解地看着他。
叶寒不为所动，拉着苏晚退到一旁低声道：“太巧了。我们刚到这里就遇袭，还偏偏有个活口？“
苏晚看向那少女，她正抱着爷爷的尸体啜泣，模样凄楚可怜：“可万一真是遇难的呢？“
叶寒沉默片刻，突然大步走向少女：“你说山贼袭击，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少女似乎被他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道：“往...往北边跑了...“
“几个人？“
“七...七八个...“
“用什么兵器？“
“刀...大刀...“
叶寒冷笑一声：“北边是悬崖，他们往哪跑？七八个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杀死这么多护卫，却偏偏放过你？“
少女脸色骤变，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刺向叶寒！叶寒早有防备，侧身闪过，一记手刀劈在少女腕上，匕首当啷落地。
“果然有诈！“苏晚惊怒交加，拔出惊鸿剑。
四周“尸体“突然纷纷跃起，从货物堆下抽出兵刃。转眼间，两人已被十余名黑衣人团团围住。
“聪明反被聪明误。“少女揉着手腕后退，脸上哪还有半分悲戚，“叶楼主，楼主夫人，恭候多时了。“
苏晚脸一红：“胡说什么！“
叶寒却神色凝重：“你们是'影阁'的人？“
少女娇笑：“叶楼主好眼力。阁主说了，只要交出玉佩和这丫头，可以饶你不死。“
叶寒缓缓抽出腰间软剑，剑身细如柳叶，在晨光中泛着寒光：“就凭你们？“
“加上这个呢？“少女一挥手，两名黑衣人推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正是青柳镇客栈的掌柜。
掌柜鼻青脸肿，哭喊道：“叶大侠！他们逼我带路，我不得已啊！“
叶寒眼中寒光一闪：“影阁何时做起绑架胁迫的勾当了？“
“没办法，“少女耸肩，“谁让听雨楼的消息网太厉害，我们只能出此下策。“她突然变脸，“动手！“
十余名黑衣人同时扑上。叶寒软剑如灵蛇出洞，瞬间刺穿两人咽喉。苏晚不会剑法，只能胡乱挥舞惊鸿剑自保，所幸宝剑锋利，逼得敌人不敢近身。
“苏晚！上马！“叶寒边战边退，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掷向地面。
“砰！“一声闷响，浓烟瞬间弥漫开来。苏晚感到手腕被抓住，叶寒拉着她冲出烟雾，跃上马背。
“驾！“两骑狂奔而去，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骂声。
一口气跑出十余里，确认无人追赶后，两人才放慢速度。苏晚气喘吁吁，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们...为什么要冒充顾家的人？“
“影阁是江湖情报组织，向来与听雨楼不和。“叶寒脸色阴沉，“看来天机图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苏晚心头一紧：“那我们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不错。“叶寒点头，“接下来要更加小心。“
正午时分，两人抵达一个小村庄。村口石碑上刻着“忘忧村“三字，却不见半个人影，寂静得诡异。
“奇怪。“叶寒下马，警惕地环顾四周，“正值午饭时间，怎么连炊烟都没有？“
苏晚跟在他身后，突然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断手！她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别动！“叶寒一把拉住她，指着地面，“看。“
苏晚这才发现，村道上散落着许多兵器残片和血迹，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
“搜搜看。“叶寒抽出软剑，“小心埋伏。“
两人挨家挨户查看，发现每户都空无一人，但财物完好，不像是遭了匪患。在一间较大的宅院里，他们终于发现线索——墙上用血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圆圈内有个十字。
“这是...“叶寒脸色大变，“'血十字'！“
“什么意思？“苏晚不解。
“北境'血衣门'的标记。“叶寒声音低沉，“他们专抓活人练功，手段极其残忍。“
苏晚打了个寒颤：“村里的人都被抓走了？“
叶寒点头：“看痕迹不超过一天。我们得赶快离开，血衣门可能还在附近。“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两人循声找去，在柴房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
老者看到他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救...救救孩子们...“
叶寒蹲下身检查他的伤势：“老丈，发生什么事了？“
“昨...昨天夜里...一群红衣人闯进来...见人就抓...“老者断断续续地说，“他们把...把孩子都关在祠堂...说要...要什么祭品...“
话音未落，老者头一歪，断了气。苏晚眼眶发热，这些无辜村民做错了什么，要遭此横祸？
“祠堂在哪？“叶寒站起身。
苏晚惊讶地看着他：“你要去救人？“
“血衣门行事歹毒，若真拿活人练功，天理难容。“叶寒眼中闪过一丝苏晚从未见过的锐利，“况且，他们可能知道我们的行踪。“
苏晚握紧惊鸿剑：“我跟你一起去。“
祠堂位于村子最高处，是座灰瓦白墙的三进院落。两人悄悄靠近，发现门口有两个红衣人把守。
叶寒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含在舌下，可避瘴气。“
苏晚依言含住药丸，一股辛辣之气直冲鼻腔。叶寒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从侧墙翻入。
两人轻功都不弱，悄无声息地潜入祠堂。院内静悄悄的，正堂大门紧闭，隐约传出诵经声。叶寒拉着苏晚躲到窗下，捅破窗纸向内窥视。
堂内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三十多个村民被铁链锁住，跪成一圈。中央是个血池，七个孩童被绑在池边木桩上，哭得声嘶力竭。十余名红衣人围坐四周，为首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高大男子，正在吟诵咒语。
“血祭要开始了。“叶寒低声道，“我去引开他们，你趁机救人。“
不等苏晚回应，叶寒已纵身跃上屋顶，故意踩碎几片瓦。堂内顿时骚动，面具人一挥手，大半红衣人冲出门去。
苏晚深吸一口气，拔出惊鸿剑冲进正堂。留守的几名红衣人猝不及防，被她砍倒两个。村民们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持剑少女，一时不知所措。
“快走！“苏晚砍断几个成年人的锁链，“带着孩子逃！“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互相帮忙解开锁链。苏晚冲到血池边，正要解救孩童，背后突然一阵剧痛——一柄飞刀深深扎入她的右肩！
“哪来的野丫头，敢坏我血祭？“青铜面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声音阴冷如毒蛇。
苏晚咬牙拔出飞刀，惊鸿剑指向对方：“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残害无辜，天理难容！“
面具人哈哈大笑：“小丫头口气不小。“他突然出手，五指如钩抓向苏晚咽喉。
苏晚勉强举剑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连连后退。面具人武功奇高，招式狠辣，不出三招就夺下惊鸿剑，一掌将苏晚打飞。
苏晚重重撞在柱子上，口吐鲜血。面具人把玩着惊鸿剑，啧啧称奇：“好剑，可惜跟错了主人。“
就在他举剑要杀苏晚之际，一道银光闪过，面具人闷哼一声，手腕被一枚柳叶镖射穿。惊鸿剑当啷落地。
“血衣门主，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嫌丢人么？“叶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浑身是血，显然经历了一番恶战。
面具人转身冷笑：“叶寒，听雨楼也要插手我血衣门的事？“
“本来不想管，“叶寒缓步走进，“但你们抓人练功，有违天道。“
“天道？“面具人狂笑，“强者为尊就是天道！“他突然扑向叶寒，两人战作一团。
苏晚忍痛爬起，捡回惊鸿剑，趁乱解救孩童。村民们已经逃得差不多了，只剩几个受伤的躺在地上呻吟。
叶寒与面具人交手数十招不分胜负。突然，面具人虚晃一招，从袖中撒出一把红色粉末。叶寒躲避不及，吸入少许，顿时动作迟缓下来。
“血影散！“面具人得意道，“任你武功再高，中此毒也会筋骨酥软！“
叶寒单膝跪地，额头渗出冷汗。面具人正要下杀手，苏晚不知哪来的勇气，举剑从背后刺来。面具人仿佛脑后长眼，侧身避过，反手一掌拍在苏晚胸口。
苏晚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撞在供桌上。一块灵牌掉下来砸在她头上，登时头破血流。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滴在胸前的玉佩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玉佩突然发出耀眼的青光，将整个祠堂照得通明。面具人惊呼一声，遮住眼睛。叶寒也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青光中，玉佩上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流动，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山水图。苏晚恍惚间看到图中有一座雪峰，峰顶有个小亭，亭中似乎插着一把剑...
异象持续了不到十息便消散了。面具人最先反应过来，狂喜道：“天机图！果然是至宝！“他扑向苏晚，“把玉佩交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寒突然暴起，软剑如毒蛇吐信，刺入面具人咽喉。面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缓缓倒下。
“你...不是中毒了吗？“苏晚虚弱地问。
叶寒擦了擦嘴角的黑血：“听雨楼的人，怎会不备解毒丹？“他扶起苏晚，“能走吗？“
苏晚点点头，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祠堂。村口处，逃出来的村民聚在一起，看到他们出来，纷纷跪地叩谢。
一位老者颤巍巍上前：“两位恩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叶寒摆摆手：“速速逃命去吧，血衣门不会善罢甘休。“
离开忘忧村，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决定在附近山林中暂避。叶寒生起篝火，为苏晚包扎肩伤。
“刚才...“苏晚摸着玉佩，“你看到了吗？“
叶寒点头：“玉佩显灵，天机图现世。“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苏晚，“看来传言不假，玉佩确实是开启天机图的关键。“
苏晚想起青光中看到的景象：“我看到一座雪峰，峰顶有亭...“
“北境寒山。“叶寒肯定地说，“游龙剑就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
叶寒沉默片刻，终于道：“因为二十年前，我亲眼见过你父亲将剑插在寒山亭中。“
苏晚瞪大眼睛：“你认识我父亲？“
篝火映照下，叶寒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苏云深，一代神医，也是绝世剑客。二十年前，他为保护天机图，将游龙剑留在寒山，带着半块玉佩隐居江南。“
“那另半块玉佩...“
“在寒山守剑人手中。“叶寒看着苏晚，“只有苏家血脉持玉佩前往，才能取回游龙剑。“
苏晚恍然大悟：“所以沈沧让我北上，是要我找回游龙剑！“
叶寒点头：“惊鸿游龙，双剑合璧，才能显现完整的天机图。“他顿了顿，“苏姑娘，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
“你父亲...可能没死。“
苏晚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三年前，有人在寒山见过一个酷似苏云深的人。“叶寒轻声道，“只是那人白发苍苍，神志不清，自称'守剑人'。“
苏晚双手颤抖，泪水夺眶而出。父亲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当年她亲眼看见父亲被顾家的人...
“我也不确定。“叶寒叹道，“但若真是他，取回游龙剑会容易许多。“
夜色渐深，篝火渐弱。苏晚望着满天星斗，心潮起伏。父亲可能尚在人世的消息，给了她莫大的希望。但寒山路远，危机四伏，能否安全抵达仍是未知数。
“睡吧。“叶寒添了些柴火，“明天还要赶路。“
苏晚点点头，却毫无睡意。她摩挲着玉佩，想起祠堂中那道青光。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在指引她前行。
惊鸿剑静静躺在身旁，剑身映着火光，仿佛在无声诉说。苏晚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为了复仇而活，而是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揭开天机图的秘密，阻止它落入奸人之手。
夜风拂过山林，带来远处狼嚎。在这危机四伏的江湖路上，她不再孤单。有惊鸿剑相伴，有叶寒相助，还有...父亲可能尚在人世的希望。
北境寒山，游龙剑，守剑人...一个个谜团等待解开。苏晚握紧玉佩，暗下决心：无论前路多艰险，她都要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