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笨皇后躺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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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佛堂鬼影咒缠身,世子解衣画血痕

张桂芬死了。

那个被雷劈得半身焦黑、缠绵病榻数月、咒骂声日夜不休的永安侯夫人,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深夜里,悄无声息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据守夜的婆子说,断气前,她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苏挽星小院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如同恶鬼的诅咒。

消息传来时,苏挽星正对着菱花镜,试着用沈知聿上次送她的、一套极其精致的螺子黛画眉。青杏在一旁捧着铜镜,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天气阴沉,新洗的裙子总也不干。

“死了?”苏挽星捏着黛笔的手顿在半空,镜子里映出她微微错愕的脸。心头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尘埃落定的轻松,但更多的是一种空茫。王德发老婆的翻版……就这么没了?被一道雷劈成了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冰凉。

“死了好!死得好!”青杏却是一脸解恨,压低声音道,“小姐您不知道,那边院子里的人传出来,说夫人临死前,不知哪来的力气,用那只好手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在墙上画了好多血红的叉!嘴里还不停地诅咒,说什么……‘凤凰泣血,不得好死’……听着就瘆人!”青杏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凤凰泣血?苏挽星心头莫名一跳。她算什么凤凰?一个侯府庶女罢了。但张桂芬那怨毒到极致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带着冰冷的寒意钻进她的耳朵。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不祥的联想:“别瞎说,人都死了。”

“奴婢没瞎说!”青杏急了,“那血画的叉,好多人都看见了!夫人她……她是恨毒了小姐您啊!”

苏挽星放下螺子黛,看着镜中自己尚未画好的眉。一边是细细的远山黛,一边还是原本的淡眉,显得有些滑稽。她扯了扯嘴角:“恨就恨吧。活着斗不过我,死了还能翻天不成?”话虽如此,一丝阴霾还是悄悄笼上了心头。

张桂芬的葬礼办得极其潦草冷清。苏正明只露了一面便以“修道清心”为由躲回了丹房。苏挽月因“恶疾”被禁足佛堂,连亲娘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只有那间被雷劈过、又被血污浸染的小院,在阴雨里更显破败阴森。

葬礼后不久,一道来自宫中的懿旨,打破了侯府的沉闷。

皇后娘娘怜惜苏挽星“纯稚良善,孤身不易”,特召其入宫,陪伴公主读书,暂居凤仪宫偏殿。

这道旨意,如同在平静的死水里投下巨石!陪公主读书?那是何等殊荣!多少世家嫡女求都求不来的恩宠!如今竟落在一个声名狼藉的侯府庶女头上!

消息传到佛堂,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划破佛堂的死寂!苏挽月发疯般将面前供奉的香炉、经卷、蒲团统统扫落在地!她双目赤红,披头散发,状若疯魔,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才女的风采?

“凭什么?!那个蠢货!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她害死了我娘!毁了我的一切!如今还要踩着我的尸骨,攀上高枝!她凭什么得到这一切?!”苏挽月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砖缝隙,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极致的恨意和嫉妒像毒液般腐蚀着她的理智。

佛堂幽暗的光线下,她的脸扭曲变形,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底滋生、膨胀,最终吞噬了所有理智。她要报仇!她要苏挽星死!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深夜,佛堂的后窗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纤细身影,如同鬼魅般溜了出去,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方向,赫然是皇宫西侧最偏僻的角门——那里,是七皇子萧彻宫苑的后巷。

……

苏挽星入宫了。

凤仪宫偏殿的陈设自然远非侯府那破落小院可比。云锦帐幔,紫檀家具,博古架上摆着精巧的玉器瓷器,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龙涎香。青杏和两位嬷嬷也随行伺候。赵嬷嬷和钱嬷嬷如同两尊门神,将一切窥探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皇后待她温和,但也透着疏离的审视。公主萧明玉年方十二,是个活泼娇憨的小丫头,对这位传说中“引天雷”、“诛邪祟”、“美得不像凡人”的姐姐充满了好奇,整日缠着她问东问西。苏挽星对小孩子没什么抵抗力,索性放下“聪明人设”,陪着小公主玩些简单的游戏,倒也其乐融融。只是每每想到张桂芬死前的诅咒和苏挽月那双怨毒的眼睛,心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寒意。

这日午后,苏挽星被皇后召去说话。回来时,刚走到偏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小公主明玉欢快的声音:“沈家哥哥!你画得真好!这只小兔子像活的一样!”

沈家哥哥?沈知聿?

苏挽星心头微动,脚步不由得放轻了些。她悄悄探头望去。

只见殿内临窗的紫檀书案旁,沈知聿正执笔作画。他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锦袍,更衬得人如修竹,气质温润。小公主明玉趴在他旁边的案几上,托着腮,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笔下渐渐成型的一只憨态可掬的雪兔。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影。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握着画笔的姿态优雅而稳定。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画纸。

苏挽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执笔的手指上。那手指骨节分明,干净有力,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阳光落在他指节处,仿佛镀上了一层暖玉的光泽。她看得有些出神,莫名想起自己那晚醉酒,迷迷糊糊中似乎夸过他画画好看……

“苏姐姐!你回来啦!”小公主眼尖,发现了门口的苏挽星,立刻跳了起来。

沈知聿闻声抬头,看到是她,眼中漾开温和的笑意,如春风拂过湖面:“苏三小姐。”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不易察觉的欣赏和一丝……更深的东西。

“世子。”苏挽星定了定神,走进殿内,福了福身,目光却忍不住瞟向他笔下的画。那只雪兔圆滚滚的,绒毛细腻,眼神灵动,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纸上跳出来。“世子画技……果然名不虚传。”她由衷地赞叹,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三小姐过奖。”沈知聿放下笔,笑容温雅,“不过是哄公主开心的小玩意儿罢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挽星脸上,带着几分探究,“前几日听闻三小姐入宫伴读,知聿还未来得及道贺。宫中……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小公主抢着回答,拉着苏挽星的手摇晃,“苏姐姐可好了!陪我玩翻花绳,还给我讲有趣的故事!”

苏挽星被小公主的热情感染,也露出笑容:“多谢世子关心。宫里一切都好,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都很照顾我。”她说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幅画。

沈知聿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眸色微深。他拿起案上一支新的、尚未蘸墨的羊毫小笔,递到苏挽星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三小姐似乎对丹青也颇有兴趣?不如……也试试?”

“我?”苏挽星愣了一下,连忙摆手,“我不行!我笨手笨脚的……”

“无妨。”沈知聿的笑容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画画随心便好。三小姐天姿灵秀,笔下自有神韵。”他示意她在自己刚才的位置坐下。

苏挽星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架不住小公主在一旁起哄怂恿,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握着那支细小的毛笔,她只觉得比拿绣花针还别扭,手心微微冒汗。

“放松些,”沈知聿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带着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廓,“手腕要稳,力道要轻……”

他微微俯身,靠得很近。苏挽星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如同雨后竹林般的清冽气息。那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侵略性,让她心跳莫名加快,脸颊也有些发烫。他温润如玉的手指,似乎不经意地、轻轻覆上了她握着笔的手背!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细微的电流猛地窜过苏挽星的脊椎!她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别动。”沈知聿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磁性,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却并未移开,反而微微用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引导着她执笔的手腕。“看,这样……蘸一点墨……对,轻轻落在纸上……”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指尖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肌肤。那触感清晰得如同烙印,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慌的酥麻感。苏挽星只觉得自己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被他完全掌控着,随着他的力道在宣纸上移动。笔尖落下,晕开一团浓淡不均的墨迹,根本不成形状。

她的全部感官似乎都集中在了两人相贴的手背上,他靠近的胸膛散发出的热度,还有他拂在耳畔那温热的气息。他的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沉,那清冽的竹香气息变得浓郁起来,如同无形的网,将她密密包裹。她能感觉到他目光的焦点,似乎并不完全在纸上,而是……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侧颈肌肤上。

“沈……沈世子……”苏挽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挣脱这种令人心悸的掌控。

“嘘……”沈知聿的指尖微微用力,扣紧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退缩。他的声音低哑,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别怕……跟着我的力道……你看,这不是画出来了吗?”

他的引导下,那团不成形的墨迹,竟被他巧妙地勾勒、晕染,渐渐变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带着露珠的玉兰花苞!虽笔法稚嫩,却别有一番天然的意趣。

“哇!好漂亮!”小公主拍手欢呼。

苏挽星却无心欣赏。她只觉得脸颊烫得惊人,心跳如同擂鼓。沈知聿的手掌依旧覆在她的手背上,那温热和力道如同烙铁。他的身体靠得更近了,几乎将她圈在了他与书案之间。那股属于他的、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完全笼罩,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占有欲?

就在这暧昧气息几乎要凝成实质,苏挽星紧张得几乎要窒息时——

“咳!”一声刻意的轻咳在门口响起。

沈知聿动作一顿,瞬间恢复了平日的温雅从容,极其自然地收回了覆在苏挽星手背上的手,仿佛刚才的亲密接触从未发生。他直起身,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看向门口:“赵嬷嬷。”

赵嬷嬷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如鹰,在沈知聿和苏挽星之间扫过,最后落在苏挽星通红的脸颊和尚未平复的呼吸上,眼神微沉。

“世子爷,公主殿下,三小姐。”赵嬷嬷声音平板,“皇后娘娘有旨,请三小姐即刻过去一趟。”

沈知聿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但面上依旧含笑:“既是娘娘传召,知聿便不多打扰了。”他对着苏挽星和小公主微微颔首,目光在苏挽星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不见底,带着未尽之意。“三小姐,改日再叙。”

说完,他从容地收拾起自己的画笔颜料,告辞离去。月白色的袍角消失在门口,只留下空气中那缕若有若无的清冽竹香,和书案上那幅由他引导着画出的、带着露珠的玉兰。

苏挽星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背上那残留的触感和温度,如同烙印般清晰。她看着自己指尖沾染的墨迹,又看看那朵“自己”画出来的玉兰花苞,脑子里一片混乱。

刚才……那算什么?是教画?还是……

“苏姐姐,你的脸好红呀!像熟透的桃子!”小公主明玉凑过来,天真无邪地指着她的脸。

苏挽星猛地回过神,对上赵嬷嬷那洞悉一切、带着严厉警告的目光,心头猛地一紧。

“嬷嬷……”她下意识地想解释。

赵嬷嬷却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三小姐,随老奴去见娘娘吧。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行差踏错。”那“身份”二字,咬得格外重。

苏挽星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那点因沈知聿靠近而升起的旖旎和悸动,被赵嬷嬷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她看着自己手背上那点未干的墨痕,仿佛看到了一条无形的、名为“规矩”和“天堑”的鸿沟。

而此刻,皇宫深处,七皇子萧彻那幽暗奢靡的寝殿内。烛火跳跃,映着跪在地上、形容憔悴却眼神怨毒的苏挽月。

“哦?你想借本皇子的手,除掉你那个好妹妹?”萧彻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血玉扳指,声音慵懒中带着阴冷的玩味。他俯视着脚下如同献祭羔羊般的苏挽月,目光如同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最终停留在她因激动和恨意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是!”苏挽月抬起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只要殿下帮我除掉苏挽星!挽月……挽月愿为殿下做任何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刻意将自己最傲人的曲线展露在萧彻面前,眼中带着献祭般的决绝和一丝媚意。

萧彻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片刻,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殿宇里回荡,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任何事?”他慢慢重复着,缓缓站起身,走到苏挽月面前,用那戴着血玉扳指的冰冷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视自己阴鸷俊美的脸。他的眼神如同黏腻的沼泽,带着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欲望和残忍。

“本皇子……最喜欢听话的棋子了。”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喷在苏挽月苍白的脸上,声音如同情人低语,却字字淬毒,“那就让本皇子看看……你这份‘诚意’,到底值不值得……本皇子为你脏一次手?”

殿内烛火猛地一跳,将两人纠缠的身影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如同黑暗中滋生的魑魅魍魉。一场围绕着苏挽星的、更加阴险恶毒的漩涡,在深宫的暗影里,悄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