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发，落日森林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磨坊残破的屋檐下凝结的露水滴落在干草堆旁，发出细微的声响。朱竹清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斗篷滑落，露出包扎好的伤口。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只是眉头仍然紧锁，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叶离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红光。他轻轻起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走到磨坊外的空地上。晨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田野，远处的山峦轮廓若隐若现。
噬魂魔剑在手中显形，剑身的血色纹路比昨日又深了几分。叶离能感觉到，每杀一个人，这把剑就会变得更强，同时也更渴望鲜血。他缓缓挥剑，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每一剑都精准地划过雾气中飘落的树叶，将其一分为二而不改变其下落的轨迹。
“你的剑法...很特别。“
叶离收剑回身，朱竹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磨坊门口，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病容，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她赤着脚踩在潮湿的草地上，单薄的里衣被晨雾打湿，贴在身上显得更加瘦小。
“伤好了？“叶离收起武魂。
朱竹清摇摇头，却倔强地向前走了几步：“不影响行动。“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见过家族里很多用剑的高手，但没人像你这样...干净。“
叶离不置可否，从魂导器中取出一套黑色劲装扔给她：“换上。我们要赶在正午前到达下一个镇子。“
衣服明显大了不少，朱竹清将袖口和裤脚挽了好几圈才勉强合身。她看着叶离背对着她整理行装的背影，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离。“
“我叫...“
“朱竹清，我知道。“叶离打断她，转身将一个水囊递过来，“喝点水，然后出发。“
少女接过水囊，小口啜饮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叶离。她有很多疑问，但直觉告诉她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这个叫叶离的少年身上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像面对一只收拢翅膀的猛禽，看似平静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晨光初现时，两人已经离开磨坊很远。朱竹清虽然伤势未愈，但速度丝毫不慢，灵活地跟在叶离身后，像一只真正的幽冥灵猫。她注意到叶离选择的路线很特别——始终保持在树林的阴影中，避开所有可能被观察到的开阔地带，甚至连脚印都刻意留在不易被发现的位置。
“有人在追你？“她忍不住问道。
叶离的脚步没有停顿：“习惯而已。“
正午时分，他们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镇子不大，但很热闹，街道上挤满了商贩和行人。叶离在镇口停下，从魂导器中取出一顶斗笠戴在朱竹清头上。
“低头，别说话。“他简短地命令道，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人群。
朱竹清感觉到叶离的手掌很凉，却意外地让她感到安心。她乖乖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景象。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星罗帝国的核心区域，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
“两碗面，加肉。“叶离在一家不起眼的面摊前坐下，声音压得很低。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笑眯眯地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朱竹清咽了咽口水，她已经一天没吃热食了。
“慢点吃。“叶离将筷子递给她，“烫。“
面汤的香气让朱竹清暂时忘记了伤痛。她小口喝着热汤，感觉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全身。叶离吃得很快，但动作依然优雅，时不时扫视四周，像是在警惕什么。
“听说了吗？昨天夜里黑水商会的人全死了！“邻桌几个商贩模样的男子正在低声交谈。
“嘘，小点声！据说死状极惨，都是一剑封喉...“
“会不会是'血剑'干的？那个杀戮之都逃出来的疯子？“
叶离的筷子微微一顿，又继续吃面。朱竹清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反应，但什么也没说。
“据说武魂殿已经派人在各个城镇搜查了，悬赏金高达五千金魂币...“
叶离放下筷子，扔下几枚铜魂币：“走了。“
他们刚离开面摊，街道尽头就传来一阵骚动。一队穿着武魂殿制服的魂师正在挨家挨户搜查，领头的是一名四环魂宗，胸前别着执法队的徽章。
叶离的手按在了剑柄上，朱竹清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她下意识地靠近他，发现他的瞳孔又变成了那种危险的血红色。
“别紧张。“叶离突然松开手，从魂导器中取出一块灰色的晶石捏碎。一阵淡淡的雾气笼罩了两人，他们的身影在人群中变得模糊起来。
“跟我走，别回头。“
他们顺着小巷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家破旧的药材铺前。叶离敲了敲门，三长两短，然后停顿，再两长一短。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买药。“叶离说。
“什么药？“
“能治幽冥散的药。“
门缝后的眼睛眯了眯，然后完全打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示意他们进去。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药材混杂的古怪气味。
老妇人关好门，突然挺直了腰板，声音也不再沙哑：“杀戮之都的客人？“
叶离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血色令牌。老妇人看到令牌后神色一凛，恭敬地行了一礼：“修罗神选者，有何吩咐？“
“我需要去落日森林的路线图，还有掩盖气息的药。“叶离简短地说。
朱竹清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个看似普通的药材铺，居然是杀戮之都在外界的据点？而叶离的身份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特殊。
老妇人很快取来一个羊皮卷轴和一个小瓷瓶：“最新路线图，避开所有武魂殿哨卡。药粉可以持续三天，足够你们到达森林外围。“
叶离收起物品，又问道：“最近有什么关于蓝电霸王龙家族的消息？“
“玉元震上个月闭关了，据说是在冲击96级。“老妇人压低声音，“不过更值得注意的是，七宝琉璃宗的宁风致正在秘密招募年轻魂师，条件很优厚。“
叶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递给老妇人一袋金魂币：“多谢。“
离开药材铺后，他们绕到镇子另一头的小树林里休息。叶离展开羊皮卷轴研究路线，朱竹清坐在一旁，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想变强的人。“叶离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些武魂殿的人为什么追你？“
“因为我杀了不该杀的人。“
朱竹清咬了咬嘴唇：“那个'血剑'...是你吗？“
叶离终于抬起头，血色的瞳孔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妖异：“害怕了？“
出乎他的意料，朱竹清摇了摇头，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想学你的剑法。“
林间的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叶离收起地图，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倔强的少女。她的眼神让他想起前世的自己——那种为了变强可以付出一切的执念。
“为什么？“
“我不想再做任人宰割的弱者。“朱竹清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叶离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在她的额头上。朱竹清感觉到一股冰冷的魂力涌入体内，顺着经脉游走一周后又退了回去。
“先天魂力7级，武魂是幽冥灵猫。“叶离收回手，“天赋不错，但还不够。“
“我可以努力！“朱竹清急切地说。
叶离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等你的伤好了，我会教你一些基础。现在，该赶路了。“
夕阳西下时，他们已经离开小镇二十多里。叶离选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过夜，在洞口撒上老妇人给的药粉，可以驱赶野兽和掩盖气息。
朱竹清靠着石壁坐下，疲惫终于战胜了伤痛，她很快沉沉睡去。叶离坐在洞口守夜，噬魂魔剑横放在膝上。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取出那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粉末抹在剑身上。血色纹路遇到药粉后微微发亮，然后渐渐暗淡下去。这是杀戮之都特制的药剂，可以暂时压制武魂的杀戮气息，避免被高阶魂师感知到。
远处传来夜行动物的嚎叫声，叶离的目光落在熟睡的朱竹清身上。这个意外救下的少女，或许会成为他计划中的一个变数。但不知为何，看着她倔强的睡颜，他竟有些期待她的成长。
夜风渐凉，叶离闭上眼睛，但感知却扩散到方圆百米内的每一个角落。这是他在杀戮之都养成的习惯——永远保持警惕，永远准备好杀戮。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