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因果门徒
夜色浓得化不开，万宝阁的窗纸在风里簌簌作响，唯有柜台下一盏小灯还亮着豆大的光。
陆言坐在木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因果令背面新浮现的小字“童子入局，棋路生变“，耳尖微动——后巷传来三息一次的脚步声，比寻常巡夜人轻了七分。
“来了。“他垂眸掩住眼底冷光，将因果令往烛火旁又推了半寸。
这枚青铜令牌本应收在暗格里，此刻却明晃晃躺在铺着红绸的柜台中央，在跳跃的火光里泛着幽青。
檐角铜铃突然发出细不可闻的震颤。
陆言的右手悄悄按在桌下的机关上，系统界面在识海浮现：【检测到因果波动异常，是否触发“命运丝线“追踪？】他念头刚动，指尖便传来若有似无的牵扯感——像有人用蛛丝轻轻撩拨掌心，那是无相童子施展“因果匿形术“时泄露的气机。
后窗“咔“的一声，一片瓦当被轻轻挪开。
陆言望着柜台玻璃上倒映的影子：两道淡得几乎透明的轮廓正从窗口挤进来，脚尖点地时连灰尘都不曾扬起。
这小娃娃倒真有些本事，金丹初期能将匿形术练到与环境同频，难怪白日里白璃没看出深浅。
无相童子落地的瞬间，陆言的呼吸刻意放重了些，像是被夜风惊醒的模样。
他假装揉着眼睛直起腰，余光却瞥见那道虚影正贴着柜台缓缓移动，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因果纹——是要强行抹除接触因果令的痕迹。
“啪嗒。“陆言的茶盏突然落在案上。
虚影猛地顿住，连带着空气都凝了一瞬。
他却似浑然未觉，弯腰去捡茶盏，顺手将藏在桌底的玉牌按得更紧。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因果反噬阵已激活，触发条件：非持有者触碰因果令】
无相童子的虚影再度流动起来，这次更快，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因果令时，陆言突然开口：“小友深夜光临，怎的不敲前门？“
虚影猛地凝固。
陆言抬眼，正看见无相童子的身形从虚无中显化——他穿着玄色短打，双髻用红绳扎着，此刻正瞪圆了眼睛，右手停在因果令上方三寸处，像是被无形的网罩住了。
“你......“无相童子的声音发紧，指尖的因果纹疯狂翻涌，却始终突破不了那层透明的屏障，“这是什么术法？“
“万宝阁的规矩。“陆言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贵重物件，总要上几把锁。“他绕到柜台另一侧，目光扫过无相童子额角的细汗，“你白日里说要比剑，夜里却来偷东西，因果门的弟子，就这副做派？“
“谁偷了！“无相童子急得耳尖发红，右手徒劳地往前探了探，“我只是......只是想看看这令牌是不是归尘子那老东西的！“
“哦？“陆言挑了挑眉，“归尘子的东西，你因果门倒比他徒弟还上心？“他伸手敲了敲因果令，青铜表面立刻泛起涟漪般的纹路，“这令牌认主，就算你拿走，也不过是块废铁。“
“你......“无相童子的牙咬得咯咯响，忽然瞥见柜台角落的青瓷瓶——白日里陆言卖给他的洗髓丹还在，“你早有防备！“
“做生意嘛，总要留个后手。“陆言从袖中取出另一块青铜牌，形制与因果令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略浅，“我可以给你这块伪令，你拿回去交差。
但你得告诉我......“他倾身凑近，声音放轻，“因果门为什么一定要杀归尘子？“
无相童子的瞳孔骤缩。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寒光，白璃提着剑破门而入，剑穗上的血珊瑚珠正泛着妖异的红光：“陆言，需要我帮忙吗？“她的剑尖直指无相童子咽喉，剑气压得空气发出嘶鸣。
“白姑娘别急。“陆言抬手按住她的手腕，转头看向无相童子，“小友，你我都清楚，因果门要的不是令牌，是归尘子知道的秘密。
他死了，秘密却可能留在这令牌里——所以你们急着销毁证据。“他指节敲了敲真因果令，“但如果我能帮你查明真相，你说因果门那些老东西，会不会更器重你？“
无相童子的喉结动了动。
白璃的剑又往前送了半寸，血珊瑚珠突然烫得惊人，几乎要灼伤她的掌心。
这异样让她微微皱眉，却没收回剑势——直觉告诉她，眼前这小娃娃藏着比表面更危险的秘密。
“归尘子......“无相童子突然泄了气，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他偷看了天命之书。“
陆言的瞳孔猛地一缩。
白璃的剑“当啷“落地——她听过门中长辈提起，那是记载天地运转轨迹的上古神物，连化神大能都不敢轻易触碰。
“天命之书现世了？“陆言的声音沉了下去。
无相童子摇头：“没人知道在哪。
但归尘子那老东西在因果碑前算到了线索，门里怕他泄露天机，才......“他突然住了嘴，像是意识到说太多了。
“所以因果门要杀人灭口。“陆言替他说完，“那你呢？
你是来销毁证据，还是来抢线索？“
无相童子别过脸去，耳尖更红了：“我......我被门里赶出来了。
归尘子是我师父的师兄，我......我不信他会叛门。“
白璃弯腰捡起剑，剑穗上的珊瑚珠仍在发烫。
她盯着无相童子泛红的耳尖，突然收了剑：“算你还有良心。“
陆言将伪因果令推过去：“拿去吧。
但记住——“他指了指真因果令，“下次再来，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无相童子抓过伪令，身形瞬间隐入黑暗。
后窗的瓦当重新盖好时，白璃突然道：“他刚才说的是实话吗？“
“半真半假。“陆言望着因果令上流动的纹路，“但至少能确定，因果门和天命之书脱不了干系。“
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在识海响起：“天命之书一旦现世，整个修真界都将陷入动荡。“是青鳞蛇后，“我派在因果门的线人说，他们最近频繁调动人手去极北冰原，你最好查查那里有什么。“
陆言的指尖在柜台敲了两下：“蛇后，能帮我查查归尘子的师承吗？“
“三日后，我让人送消息到后巷的老槐树下。“传音戛然而止。
白璃突然凑近，盯着他的眼睛：“陆言，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今晚会来？“
“万宝阁的客人，总有些特别的。“陆言笑了笑，将因果令收进暗格。
指尖刚触到暗格底部的木片，便觉掌心一震——因果令在暗格里轻轻颤动，像是回应着某种遥远的召唤。
他猛地抬头，正看见后墙的影子里，一道若有似无的轮廓闪过。
那影子穿着青衫，腰间挂着万宝阁的旧木牌，与记忆里老掌柜的模样重叠。
“陆言？“白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见斑驳的墙皮，“你看什么？“
“没什么。“陆言低头合上暗格，心跳得有些快，“时候不早了，你去歇着吧。“
白璃走后，他又在柜台前坐了很久。
窗外的月光爬上案头，照亮了因果录上新添的一行字：【无相童子·因果线：红绳缠剑，天命将显】
暗格里的因果令仍在微微震动，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陆言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想起老掌柜临终前说的话：“这万宝阁的因果，可不是那么好算的......“
后墙的影子里，那道青衫轮廓再度浮现，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夜风掀起门帘，带进来几片枯叶。
陆言伸手接住，叶底赫然压着张字条，墨迹未干：“子时三刻，后巷老槐树下，有你要的答案。“
他望着字条上熟悉的笔迹，忽然笑了——是老掌柜的字迹。
暗格里的因果令震动得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