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御极乾清宫
马士英是第一个到武英殿候着的阁臣,见卢九德丧着脸独自踏进殿门,心里一紧,匆忙的站起身迎上前去;
“陛下何在,圣躬可安?”
“圣躬安,陛下口谕。”
马士英莫名的跪倒在卢九德脚下,听卢九德说陛下安好,他便也放下心来,自己凭借拥立之功才升为内阁首辅,当下和朱由崧、卢九德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只是陛下向来事事皆要同自己商量,今日这口谕怎么......
卢九德阴着脸,有些不情愿。
“命内阁马士英、史可法、高宏图、姜曰广即刻前往乾清宫见驾;韩赞周救驾有功,擢升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提督勇卫营,钦此。”
宣读完毕后,他便伸出手,强笑着将马士英扶起来,又亲自为他倒上一杯茶;
“马大人,快快请起,陛下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望马大人在御前多多替老奴美言几句,
咱家可是为陛下登基出了些绵薄之力的,让韩赞周为掌印太监,咱家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可陛下还让他提督勇卫营,那可是一万禁军,韩赞周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万一有点什么事,对马大人您可不利;要我说,这位子还得让咱自己人来坐才安心。”
马士英知道卢九德拐弯抹角一番话,不过是眼红韩赞周罢了;韩赞周虽与卢九德不和,却都是福王阵营,便以为此事不过是两人争权夺利罢了;但蹊跷的是,好好的宫里怎的燃起大火,又怎么唯独韩赞周立下功劳?
“勇卫营不过是些老弱病残,不足挂齿;卢公公要是替陛下寻得秀女,圣上定然欢喜,届时马某还得仰仗公公;”
卢九德被马士英这么一说,顿感生活有了盼头,笑得合不拢嘴;朱由崧好色是出了名的,在南京尚未登基还称监国时,便让卢九德在南京寻秀女入宫。
“不过当下,还望公公交个底,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又为何陛下要让我等往乾清宫见驾?”
“这,”卢九德笑容一收,欲言又止,“哎!乾清宫遭雷击中,这才引发大火,那韩赞周竟不顾危险,独自闯进火海,这才把陛下救了出来。”
“此话当真?”马士英闻言一惊,刚拿起茶的手便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他有些不敢相信,陛下今日白天举行登基大典,晚上便遭雷击?古往今来,此事怕是唯此一遭!难道让这福王登基,果真要遭天谴?
“千真万确呐马大人。”卢九德也是欲哭无泪,更何况陛下当时还在宫中当着众人的面调戏宫女。
“陛下多半是被火势吓着了,才叫诸位大人往乾清宫去吧。”
“不好。”马士英未来得及喝茶,哐当一声把茶杯放回桌上,接着快步走向乾清宫,“那群东林怕是又要借此做文章了,逼皇上下罪己诏!”
卢九德见状也是一惊,顿时懊悔不已,自己怎么未曾想到这一层,好封锁消息;如今雷击一事怕是已被宫人传的人尽皆知了!
若陛下被东林胁迫下诏罪己,皇威受损,自己还怎么作威作福,接着不远怕是东林要逼陛下废了自己和马士英!
卢九德连忙追出去,跟上马士英的脚步,走到乾清宫的台阶前。
大火已经扑灭,唯有些许黑烟尚在云绕。
抬头望去,七八个太监分列台阶左右,各自手上掌着一盏灯,台阶尽头,有一人正靠在路中央一张椅子上,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们知道此人便是陛下。
尤其是那黑烟竟在陛下头顶上方久久不愿散去,仔细一瞧,竟像极了一条龙!只不过是一条凶神恶煞的黑龙!
身后史可法几人也跟了过来,原本他们是该一起来的,只是几人实在不愿和马士英为伍,便拖延了些许时间。
众人看见这一幕,竟生出了伴君如伴虎的熟悉感,既不敢进也不敢退,面面相觑的站在台阶下方,心中不免疑惑道这福王早上还望之不似人君,怎么被雷一劈,竟变了一副模样?
“来了。”朱元璋缓缓开口说道。
众臣被朱元璋一惊,纷纷跪倒在地上,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们来这里吗?”
“陛下受惊了!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马士英连忙回答,心中难免疑惑这朱由崧何时学会故弄玄虚了。
“护驾之事,自有忠臣孝子;今日朕刚御极,宫中便出了这等事,叫朕如何面对天下人!
朕今日诏你们前来,是想问问你们,你们觉得今夜雷击,是因何而起?”
其实,在他们来之前韩赞周便告诉了他乾清宫是被雷击所以才走水,但朱元璋断不可能承认这雷劈的是自己,
不过凭他自己一言还不够,必须要让东林党人也不承认雷击的是自己才行。
马士英对此也是心知肚明,闻陛下所言,心里不禁感慨陛下终于变聪明些了,没有直接承认这雷劈的是自己。
他稍加思索,便有了主意。
“陛下,臣以为,今日雷击,便是天象示警,国有佞臣!臣愿为陛下分忧,必将佞臣绳之以法,告慰皇天!”
马士英的这番话正合朱元璋的心思,这马士英在梦中可谓是有做曹操的心,没做曹操的本事,最后也还算是守住了底线,为国战死;要想使天下幽而复明,必从此人入手;
不过这番话更是引起了史可法等人的躁动;这几人一言以蔽之,皆为大明忠臣,不过他们若为一方巡抚,尚可造福一方百姓;若为一国柱石,还差了些能力。
他们原以为陛下会慌不择口,承认这雷劈的是自己,便好顺理成章的促使皇帝下罪己诏,再借助清流议论削弱皇权;
朱由崧本就毫无主见,如此便可大事尽出内阁,而内阁中又只有马士英一人与他们作对,更是独木难支,这样一来,朝廷大权便尽掌于东林党手中。
只是他们未曾料到陛下会不承认雷劈的是自己,何况眼下马士英分明是借坡下路,想诬陷东林党,乘机打击自己的政敌!
一时间三人是面面相觑,拿不出个办法来。
史可法心里也是犹豫的很,若是强行承认这雷击劈的是陛下,此言犯上不说,还反会落人口实,将自己陷入不忠不孝之地;
若说这雷击劈的是马士英,但自己曾写福王有七罪,不可立为皇帝,交于马士英,马士英倒戈之后,这字条便成为自己的把柄,被马士英精心保管。
史可法还在思考如何应对,高宏图却突然开口说道:
“启奏陛下,马首辅此言甚谬!此次天象预警,若雷击是为佞臣,何不直接劈中奸人?臣以为,陛下该实事求是,下罪己诏,这才是安定人心的正法。”
朱元璋阴着脸,一言不发,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放出马士英去打击东林,眼下他还需要东林来制衡马士英!
在他的生死簿上,梦中为明而死者,此世断不可再死,叛明而降清者,定要其不得超生!
“你是说,这奸人是朕?”
史可法见形势对高宏图不利,终于开口:“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联驽平寇,配合清军剿灭闯贼为第一要务,先派军恢复山东要紧!佞臣一事,臣愿和马大人一道,为陛下追查佞臣!”
史可法此言用军国大事转移矛盾,少了党争之嫌,又博了务实的美名;更重要的是可以制约马士英,以免他对东林大开杀戒;只是如此一来,他便暂时不能出镇扬州。
“史大人,你......哎!”高宏图叹了口气,便拱手向陛下告辞,
“陛下既然安好,夜已深,臣不便打扰,明日朝会,还望陛下正本清源。”
朱元璋依旧阴着脸看着高宏图走远,眼神里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只要有了马士英和史可法的支持,剩下的那些东林便翻不起什么浪花;
至于佞臣是谁,在马士英开口之时他便想好了答案,在自己没有重掌军国大权之前,马士英和东林一个也不能死,而这个佞臣,则是专为马士英精心设计。
众臣不欢而散之后,
朱元璋又单独在武英殿召见马士英,二人闲聊了一阵后,马士英便匆忙赶去了钦天监,为明日大朝会做准备;
接着,他又诏来了韩赞周,此时此地,只有韩赞周在殿前候着,朱元璋才敢入睡;
不过这一夜,朱元璋为大明的未来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