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旧友相助 酒坊新貌

流霞坊重建的第十日，清晨的阳光轻柔地穿透新糊的桑皮纸窗，在磨盘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苏璃正专注地将蒸熟的糯米倒入陶缸，这时，街面上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她抬眼望去，只见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周伯，竟带着老伴从乡下匆匆赶来。老两口手中紧握着一个蓝布包，里面装着他们攒了十年的碎银与铜钱。老周伯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质朴的笑容，说道：“苏小姐，当年您父亲帮我们度过了那么大的难关，如今流霞坊重建，可到了我们出力的时候啦！”当老两口掌心那厚厚的老茧轻轻蹭过她手背时，苏璃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了幼时。那时她在酒坊里欢蹦乱跳，周婶总会笑着往她手里塞香甜的桂花糖，那些温暖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周伯，这钱我不能收......”苏璃眼眶微红，推辞着说道。

“咋不能收？”周伯佯装生气，硬是把布包塞进她手里，“你爹在世的时候，总念叨‘酒坊就是大家的家’。如今咱们的家要重建，哪有家人不帮衬的道理？”话音刚落，巷口便传来一阵木轮滚动的声音。紧接着，豆腐西施推着满满一桶石膏，卖花女小心翼翼地捧着蔷薇花篮，打铁匠扛着新铸好的酒勺，纷纷赶了过来。甚至连当年给父亲送粮的车夫，也牵着骡子，骡子背上驮着刚收的新糯米，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云逸静静地倚在门框旁，嘴角带着一抹轻笑。他轻轻挥动竹杖，在老槐树上轻点几下。瞬间，飘落的槐花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在半空中缓缓汇聚，竟神奇地变成了酒盏的形状。这奇妙的景象引得孩子们兴奋地追着那闪烁的光斑嬉笑奔跑。穆风抱着账簿，从账房里走了出来，账簿散发的墨香与空气中弥漫的酒香交织在一起。他笑着对苏璃说道：“苏姑娘，醉仙楼刚派人过来，说咱们的霜菊酿简直太抢手了，三天就卖空了二十坛，就连码头的漕工都争着拿船票来换酒呢！”穆风翻开账簿，苏璃不经意间瞥见扉页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购柏木三十担，记流霞坊账”，落款是穆风那清秀工整的字迹。

不知不觉到了正午时分，酒坊前已经堆起了半人多高的木料。老周伯蹲在井边，耐心地给年轻工匠传授“三蒸三晒”的制曲古法，神情专注而认真。就在这时，云逸突然抬起手，手中竹杖在井栏上飞速画符。刹那间，井水如沸腾般轰然上涌，溅落在石栏上的水珠，竟神奇地凝结成了透明的酒滴。老周伯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与感慨：“这手法......跟当年苏师傅给穆老爷贺寿时，简直一模一样啊！”云逸指尖的灵光微微颤动，竹杖刻下的符阵闪烁起微弱的光芒，与酒窖深处的灵气隐隐产生了共鸣。

黄昏时分，收工的时间到了。酒坊的飞檐上，已经挂上了精致的六角宫灯，暖黄色的灯光给酒坊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苏璃正在酒窖里嵌入最后一块刻有“酉”字的青砖，这时，她发现凝泉石的表面不知何时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这石头需用活木泉养上三日才行。”云逸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说着便移开了墙角的石板，一个三尺见方的水池出现在眼前。池底的枯木一接触到水，竟瞬间抽出了嫩绿的新芽，五色鹅卵石之间涌出的灵泉，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云逸轻轻抚摸着新芽，水池壁上被青苔覆盖的地方，渐渐显露出“酒乃水谷精”的石刻字迹。他轻声说道：“你父亲常常在这里琢磨酿酒的方法，他说最好的酒，是要吸纳天地灵气的。”

穆风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打开食盒，里面是周婶新做的蟹黄汤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明日酒坊就要开张啦，我在醉仙楼摆了宴席，九江的酒商们都邀请了。”说着，他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一枚玉印静静躺在里面，玉印上“流霞”二字在月光下流转着金色的纹路，显得格外神秘而精美。“用这枚印封坛，坛中的灵气就跑不掉啦。”与此同时，云逸也递过来一块刻着“醉仙”的木牌。木牌刚一挂在酒窖门口，缸中的酒醅便咕嘟咕嘟地剧烈翻滚起来，溢出的酒香竟在半空中凝聚成了桃花的形状，如梦如幻。

开张当日，热闹非凡。舞狮队的绣球刚刚高高抛起，聚源坊的疤脸就带着一群泼皮气势汹汹地来砸场子了。他们刚把木牌立到门口，云逸眼疾手快，用竹杖轻轻一点，木牌瞬间粉碎，墨迹像有了生命一般，化作蛇形，迅速窜回了疤脸的袖中。围观的百姓们见状，哄笑起来。就在这时，老周伯的老伴端出了开坊酒。只见那酒液金黄透亮，上面浮着细密的酒花，煞是好看。众人尝了一口，先是感受到清泉般的甘冽，而后醇厚的味道如暖阳般在口中散开。就连平日里最挑剔的老酒鬼，也不禁咂舌称赞：“没错，就是流霞坊当年的‘玉壶春’味啊！”

苏璃举杯，向着街坊们敬酒。不经意间，她抬眼看见聚源坊二楼的刘万山正一脸阴沉地捏碎手中的酒盏，那块黑令牌在他掌心泛着幽冷的光。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玉印，心中豁然明白，自己重建的不仅仅是一座酒坊。老周伯传授的制曲口诀，云逸绘制的护灵符阵，穆风账簿里记录的每一笔开销，都如同点点星光，在让流霞坊的魂魄，随着新酿的醇厚酒香，一点点地重聚。而当第一坛用活木泉灵水酿成的酒封坛时，她仿佛听见酒窖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那声音，就像是沉睡了多年的灵脉，正在这浓郁的酒香中，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