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重建之议 家族阻碍
晨光熹微,苏璃怀揣着穆风给的青铜令牌,脚踏着晶莹的露水,来到了穆家商号。门房瞧见令牌上那醒目的“穆”字纹,赶忙将她引至账房。管事的陈先生戴着副老花镜,正拨弄着算盘,见她进来,手上动作顿了顿:“苏姑娘,您要三担庐山灵泉水?这水从庐山运来,山路崎岖难行,运费可比寻常井水贵上十倍呢。”
“能用我的酒抵吗?”苏璃说着,取出一小坛霜菊酿,“这是新酿的,陈先生不妨先尝尝。”
酒坛开封的瞬间,陈先生的老花镜差点滑落。他赶忙斟了半杯,轻抿一口,随即拍案叫绝:“好!真是好个霜菊酿!这酒要是送到醉仙楼,一坛怕是能卖十两银子!”他立刻吩咐小厮:“去账房支五十两银票,再挑四个身强力壮的伙计,跟着苏姑娘去庐山运水!”
苏璃捧着温热的银票,心中不禁有些恍惚。不过用了两坛酒,竟就换来了重建酒坊的启动资金。当她走出穆家商号时,看到云逸站在对面的茶棚下,那身白衣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穆家这算盘,打得可真精明。”云逸推过来一杯碧螺春,说道,“五十两银子就想买你一坛酒的方子,这笔买卖,他们可不吃亏。”
苏璃低头品茶,茶水的清苦让她愈发清醒:“云公子,您觉得我该接受穆家的帮助吗?”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云逸望向远处聚源坊的幌子,缓缓说道,“只是你别忘了,商人重利,今日他们帮你,他日或许也会因利弃你。”说着,他指尖在桌上画了个符阵,“这是‘护灵阵’,你可刻在酒坛底部,能防止灵酒的灵气外泄。当年你父亲,便是用此阵保住了流霞醉的秘方。”
午后,穆风派来的伙计挑着空桶登上了庐山。苏璃依照云逸所授,在灵泉眼周围布下护灵阵,这才让伙计们取水。看着清冽的泉水汩汩注入木桶,她不禁想起父亲说过的“水为酒之血”,便用玉瓶装了满满一瓶,这才放心下山。
回到破庙时,却见穆风的小厮在门口来回踱步。“苏姑娘,我家公子请您去穆府一趟,说是重建酒坊的事儿,出了变故。”
穆府位于九江城东,是座三进三出的宅院,雕梁画栋,十分气派。苏璃跟着小厮穿过月洞门,来到花厅,只见穆风一脸愁容地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的紫檀木桌上,摊着几张画着宅院布局的图纸。
“苏姑娘,您可算来了!”他赶忙起身,“刚刚家父看了重建方案,说城南那处宅院风水不好,要换成城西的破仓库。”
苏璃拿起图纸,只见城西的仓库坐落于乱葬岗旁,周围荒草丛生,显然根本不适合建酒坊。“穆公子,这……”
“我明白!”穆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可家父说,流霞坊当年犯了‘酒煞’,要是再选风水好的地方,恐怕会重蹈覆辙。”他压低声音,“我猜,肯定是聚源坊的刘万山去了我家,也不知跟家父说了些什么。”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穆鸿宾身着玄色长袍,在一众管家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年约五旬,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鹰,看向苏璃时,带着审视的目光。
“苏姑娘,”穆鸿宾在主位坐下,侍女赶忙奉上参茶,“小儿年轻,不懂事,让你见笑了。”他指了指城西仓库的图纸,“并非老夫故意刁难,实在是为你考虑。那城南宅院,原是前朝贪官所建,煞气太重。”
苏璃紧握着袖中的鉴心佩,玉佩微凉,并没有发热的迹象。她想起云逸说过“风水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于是起身行礼:“多谢穆老爷关心。只是小女子愚钝,只晓得酿酒需用好水好粮,对于风水之道,并不了解。”
穆鸿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苏姑娘倒是直率。也罢,既然你不信,老夫也不勉强。”他示意管家,“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再拨十车青砖,给苏姑娘送去。”
一百两银子!苏璃心中一惊,这可比之前穆风说的多了一倍。她正要推辞,却见穆鸿宾眼神示意她看向桌上的茶盏——盏中茶水的表面,竟映出聚源坊刘万山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在穆府角门与一个家丁交谈。
“刘万山给了我家管家五十两银子,让他劝我改送城西仓库。”穆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家父这是将计就计。”
苏璃恍然大悟,连忙道谢:“多谢穆老爷厚赠。小女子定当用心酿酒,不负您的期望。”
离开穆府时,已到掌灯时分。穆风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塞给她一个油纸包:“这是我娘亲手做的桂花糕,你尝尝。”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明天我会去‘穆记木器行’盯着,保证给你挑最好的柏木做酒桶。”
月光下,穆风的笑容真诚而温暖。苏璃捏着油纸包,里面的糕点还带着些许余温。她忽然觉得,这位穆家公子,或许真的值得信任。
回到破庙,云逸已在院子里等候。他看着苏璃手中的银票和木料单据,神色平静:“穆鸿宾老谋深算,今日出手相助,怕是想借你的酒打压聚源坊。”他手指指向东方,“刘万山今夜已经三次派人窥探破庙,怕是想趁你重建酒坊时搞破坏。”
苏璃将桂花糕放在石桌上,月光洒下,糕点上的糖霜闪烁着微光:“云公子,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不带目的的善意吗?”
云逸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拿了一块糕点:“有,但很少。”他咬了一口,忽然说道,“你父亲当年,曾救过穆鸿宾一命。如今穆家出手相助,也算是报恩。”
苏璃猛地抬起头:“家父救过穆老爷?”
“在你出生前,穆鸿宾曾在庐山迷路,是你父亲用‘醉仙酿’引他下山。”云逸望向庐山,“只是这份恩情,在商贾眼中,有时也会被利益左右。”
夜风轻轻拂过破庙的残垣,带来远处聚源坊猜拳行令的喧嚣声。苏璃看着石桌上的桂花糕,又想起穆风真诚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重建流霞坊的道路,从一开始就充满坎坷,既有穆家的援手,也有聚源坊的暗箭,更有云逸那些语焉不详的过往。
她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缓缓蔓延。或许正如云逸所说,人心如酒,需要细细品味,才能分辨真假。而她此刻能做的,就是坚守本心,酿好手中的每一滴酒。
次日清晨,穆家的木料车准时来到破庙。苏璃看着一车车的青砖和柏木,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穆风果然信守承诺,亲自押车前来,还带来了十几个木匠和瓦匠。
“苏姑娘,这位是张师傅,曾给皇宫修过酒窖。”穆风指着一位白胡子老木匠介绍道,“让他给你设计酒窖,保管滴水不漏。”
张师傅绕着破庙转了一圈,捋着胡须说道:“这庙虽说破旧,但地基很好,是前朝道观的旧址,阳气充足,正好能克制酒窖的阴湿之气。”他展开图纸,“我打算在正堂下挖三丈深的酒窖,用糯米灰浆砌墙,再用柏木板做隔层,这样能保证灵酒十年不坏。”
苏璃听着张师傅的讲解,脑海中对酒窖的模样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不知何时,云逸来到她身后,指尖在图纸上点了点:“酒窖四角需埋入‘镇灵石’,否则灵酒聚气过盛,容易招惹邪祟。”
张师傅惊讶地看着云逸:“这位公子也是行家?这‘镇灵石’可是不传之秘,您怎么知道的?”
云逸微微一笑,并未作答。苏璃却清楚,这必定是父亲手札中记载的秘法。
就在这时,聚源坊的疤脸带着几个无赖,扛着锄头斧头闯了进来。“苏小贱人!竟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重建酒坊?你是不是活腻了!”
穆风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苏璃身前:“疤脸,这里是穆家资助的产业,你想闹事不成?”
“穆家?”疤脸冷笑一声,“刘老板说了,谁要是帮苏小贱人,就是跟聚源坊作对!”他一挥手,“给我砸!”
无赖们举起锄头就朝木料堆砸去。穆风带来的护院赶忙上前阻拦,双方顿时扭打在一起。云逸站在一旁,袖中的青竹杖微微发亮,但并未出手。
苏璃看着混乱的场面,又看看身旁焦急的穆风,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她走到疤脸面前,大声说道:“疤脸,你敢不敢跟我比一场酿酒?”
疤脸愣住了:“比酿酒?你个小贱人会什么?”
“就比最普通的米酒。”苏璃环顾众人,“三日后,就在这破庙前,当着街坊邻居的面,看看谁酿的酒更香醇。要是我赢了,聚源坊就不许再为难我;要是我输了,这酒坊我立马拆了!”
疤脸看看苏璃,又看看周围渐渐围拢的百姓,胸脯一挺:“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贱人有什么本事!”
看着疤脸等人离去的背影,穆风满脸担忧:“苏姑娘,您这又是何苦呢?聚源坊的酿酒师傅,可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手……”
“我有信心。”苏璃紧紧握住怀中的玉瓶,瓶中的酒母仿佛感应到她的决心,散发出温暖的气息。她看向云逸,只见他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许。
三日后的这场比试,不仅是为了重建酒坊,更是她苏璃,向整个九江宣告,流霞坊的传人,回来了。然而这场比试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聚源坊的阴谋,和云逸未曾说出口的考量,苏璃不敢细想。她只明白,此刻手中的玉瓶,和心中对酿酒的坚定信念,是她唯一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