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黄金可换紫金

暮春时节，细雨如丝。紫府正厅内，青铜兽首香炉中飘出缕缕沉水香，却掩不住空气中的紧张气息。檀木长案上，一张素白宣纸被朱砂笔圈出刺目数字——黄金一万两。众人围坐，目光皆聚焦于那纸上，好似那不是赎金，而是一道催命符。

“砰！”

紫父紫有道的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汤溅出，在黄花梨桌面上洇开一片深色水痕。他年约五旬，身着玄色锦袍，腰间羊脂玉坠子随呼吸起伏，眉峰紧蹙，眼底满是厌恶与不耐：“一万两黄金？当我紫家是金山银山堆起来的？更何况......”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冷下来，“救那个废物做什么？”

厅中霎时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接话。窗外，雨丝打在青瓦上沙沙作响，檐角铜铃被风拂动，发出细碎的清响，却更衬得室内气氛压抑。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打破沉默。紫家祖母拄着龙头拐杖，颤巍巍站在厅中，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满头珠翠在烛火下闪烁，却掩不住脸上的怒容。她抬手又要打，却被一旁的丫鬟扶住，只得用拐杖重重敲击地面：“紫有道！你竟敢说这种话？那可是你亲生儿子！”

紫有道垂眸避开祖母的目光，袖中手指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母亲，您忘了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上月纵马撞翻米铺，赔了三百两银子；前月与人赌坊斗殴，打断三根肋骨，还是我花钱替他摆平！更别提他......”他声音渐低，“智商低下，整日游手好闲，留着他不过是丢紫家的脸！”

“住口！”祖母气得浑身发抖，“他再不成器，也是紫家血脉！更何况......”她声音忽然哽咽，“他母亲固然对不起你，但孩子是无辜的。你怎能如此狠心？”

提到紫金的母亲，紫有道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转瞬即逝，化作更深的冷漠：“她与乞丐私奔那日，就该知道后果。如今紫金被绑，怕是上天给我的警示——这样的孽种，不要也罢！”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祖母踉跄着坐下，手抚胸口，咳喘不止。一旁的紫家二公子紫银霜连忙上前轻拍祖母后背，目光在父亲与祖母之间流转，欲言又止。三公子紫旺清则低头盯着自己的鞋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不知在想什么。

正僵持间，忽有小厮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夫人的旧书信被翻出来了！”

紫有道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什么？”

小厮咽了咽口水，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纸笺，双手呈上。紫有道接过，展开的瞬间，脸色剧变。纸笺上，那熟悉的字迹写着：“有道亲启，妾自知罪孽深重，然望君念及夫妻一场，善待吾儿紫金。其生父......”

字迹至此戛然而止，似是被人仓促撕去。紫有道盯着那残句，手指发抖，额间青筋暴起。祖母见状，挣扎着起身，目光灼灼：“当年之事，你一直不肯说清楚。如今看来，莫非......莫非紫金他......”

“够了！”紫有道猛地将纸笺掷于火盆中，火苗腾地窜起，将字迹烧得蜷曲发黑，“母亲不必再问。总之，这赎金，我紫家断不会出！”说罢，他甩袖而去，袍角带翻了桌上茶盏，瓷器碎裂声中，厅内众人面面相觑，唯有祖母望着那跳动的火焰，老泪纵横。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窗棂上，宛如无数只小手在叩问。紫府深处，某个积灰的厢房内，一尊白玉观音像静静立在案头，观音大士慈悲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幅半旧的画像——画中女子笑靥如花，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旁边站着年轻的紫有道，眼底满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