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敌人的敌人
纪常韵指尖摩挲着染血的匕首,金属冷意顺着纹路渗入皮肤。梨涡里漾起的笑意不达眼底。
她侧身避开地上横陈的尸体,高跟鞋碾碎青蛇帮杀手遗落的毒镖,“叮——”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会场格外刺耳,惊得远处某个贵妇遗落的珍珠项链都跟着发颤。
这清脆的声响像一记警钟,提醒着她身处的绝境——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雕花立柱在她身后倾斜,断裂处的鎏金剥落如血痂,映着应急灯猩红的光。
“厉总凭什么认为,我需要和一个敌人的敌人结盟?“她倚着翻倒的雕花立柱,故意将“敌人“二字咬得极重,眼尾挑起的弧度却像毒蛇吐信。目光扫过厉承衍心口狰狞的伤疤,那道疤痕像条蛰伏的蜈蚣,随着他呼吸微微起伏。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腥风血雨。
厉承衍扯下领带擦拭指节的血迹,黑色丝绸很快洇出暗红,像朵迅速绽放的曼陀罗。他余光瞥见纪常韵瞳孔微缩,知道这个画面勾起了她不愉快的回忆——正如他所料。三年前那场大火后,他派人彻查纪家书房的灰烬,在焦黑的账本残片里发现了金蔷薇商会特有的水印。
此刻用领带的血色刺激她,不过是想看看这朵带刺的玫瑰能绷到何时。“纪小姐的记性,不会和这满地珠宝一样,碰不得半点火星吧?“他随手将染血的领带甩在波斯地毯上,暗红的痕迹蜿蜒如蛇。
突然,整座大楼因外面的重型卡车轰鸣而震颤,墙灰如细雪簌簌落在两人肩头。
厉承衍借机逼近,纪常韵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硝烟混着血腥味。他眼底猩红未褪的血丝里,藏着三晚未眠的秘密——码头货轮被劫那晚,他亲手击毙的三名内鬼中,最小的不过十九岁,临死前还在喊着“厉哥“。
“上个月在公海,我的人捞起具浮尸,“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染着金粉的匕首尖抵在自己喉间,“怀里抱着的保险箱,刻着和你父亲书房同款的蔷薇暗纹。“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纪常韵心上。她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时撞上翻倒的雕花椅,椅背硌得尾椎生疼,却不及心里翻涌的寒意。十四岁生日那晚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穿金丝刺绣西装的男人将牛皮纸袋推过桌面,袋口露出半截青蛇纹身,而父亲的手,正紧紧攥着一枚骷髅戒指。
死寂在会场蔓延,唯有远处隐约传来引擎的嗡鸣。破碎的水晶吊灯悬在头顶,锋利的棱角折射着猩红光线,在两人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纪常韵盯着厉承衍风衣下若隐若现的枪柄,而他则注视着她染血裙摆上逐渐干涸的痕迹。
“轰隆!“一楼传来爆炸声,会场的水晶吊灯残骸剧烈摇晃,碎玻璃像流星般坠落。厉承衍下意识按住腰间的枪,却见纪常韵盯着他风衣下的枪柄,眼神比枪口更冷。他忽然笑了,这笑声混着远处传来的轮胎摩擦声,带着几分狠厉:“金蔷薇商会的围剿来得真巧,不过......“他故意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纪小姐觉得,他们更想先撕碎哪只猎物?“
刚出去守大楼的肖易火急火燎地撞开侧门,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厉总!金蔷薇商会的车队正在包围大楼,至少三十辆改装车!“保镖队长的嘶吼里带着金属交鸣的回响。
厉承衍扫过纪常韵染血的裙摆,目光在她小腿处的伤口上多停留半秒。他在心里快速计算着突围路线,却听见自己说:“给纪小姐找件外套,别让血腥味引来更多豺狼。“话出口才惊觉不对,又补上一句冷笑:“毕竟少了合作对象,这场戏可就不好看了。“肖易握着枪的手猛地一顿,金属枪身磕在门框上发出轻响。
他抬头望向自家老板,正对上厉承衍警告的眼神——那双向来冷硬如铁的眸子里,此刻竟翻涌着他读不懂的情绪。记忆里厉承衍处理叛徒时,连对方腿骨被碾碎的惨叫都能面不改色,此刻却为敌人的伤口分神?
肖易喉结动了动,将疑问咽回肚里,只在递出外套时刻意加重力道,试图从厉承衍接过衣服的指尖温度里,探知这反常举止背后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