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沉默花语里的断章
酒杯里的冰块折射着迷离的灯光，晶莹剔透的棱角在琥珀色液体中若隐若现。
光影在冰块表面流转，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在吧台上跳跃闪烁，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羽凡的喉结微微滚动，正要开口回应徐克意味深长的问询，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
那震动如同电流，瞬间传遍他的全身，让他原本准备好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屏幕上跃动着杨星雨发来的消息，晚霞的照片绚烂得几乎要溢出屏幕，配文是俏皮可爱的表情包：“今天的云好像会发光！林老师在干嘛呀~”
照片里，天空被染成一片绚丽的橙红色，云朵仿佛被点燃，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那光芒似乎透过屏幕，照亮了林羽凡的脸庞。
“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
徐克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林羽凡，你最近和学生走得有点近吧？”
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眼神中带着几分调侃和探究。
林羽凡慌乱地将手机反扣在吧台上，金属外壳与吧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别乱说，就是普通师生关系。”
他的声音有些发虚，胸腔里如擂鼓般轰鸣的心跳声却越来越响，仿佛要冲破胸膛。
徐克放下酒杯，身体前倾，凑近林羽凡，语重心长地说：“兄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师生之间的界限。别到时候惹出麻烦，毁了自己的前程。”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林羽凡发热的心头。
“我知道。”
林羽凡低声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这条突如其来的讯息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涟漪，甜蜜与苦涩交织成难以言说的矛盾。
他想起杨星雨上课时专注的眼神，课间请教问题时的认真模样，还有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心，每一个画面都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纯真的情感，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悸动。
“我得走了，你自己接着喝。”
林羽凡匆匆在徐克的手机上完成转账，也没等徐克回应，面色苍白如纸，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酒吧。
初春的夜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寒意瞬间穿透他单薄的外套。
他在幽暗的街巷拐角处停下脚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潮湿的地面浸透了他的裤子，寒意从臀部蔓延开来。
手机再次震动，母亲尖锐的语音刺破雨幕：“你又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就和你爸一个样！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语音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林羽凡闭上眼睛，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小时候，父母经常争吵，家里充满了火药味。
后来，他们离婚了，各自开始新的生活，而他仿佛被遗弃在黑暗的角落里。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与滚烫的泪水融为一体，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一次，林羽凡混淆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是因为哪一种情感而流，是对杨星雨难以言说的情愫，还是对母亲话语的委屈，亦或是对自己混乱生活的无奈。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大地上，林羽凡站在教室门前，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的一瞬间，数十道灼热的目光如箭矢般射来。
后排女生们掩嘴轻笑，前排男生们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些什么，又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
讲台上静静躺着一个精致的礼盒，淡紫色丝带系着的便签上写着：“给最棒的林老师——你的学生杨星雨。”
礼盒包装精美，丝带系得工整而漂亮，看得出送礼人花了不少心思。
粉笔灰簌簌落在摊开的教案上，林羽凡感到喉咙发紧。
他强自镇定地翻开课本，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前排的杨星雨——她刘海上的向日葵发卡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那朵向日葵仿佛在对着他微笑，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今天我们学习新单词，sunflower。”林羽凡的声音有些僵硬，当讲解到“sunflower“这个单词时，杨星雨突然举起手，清亮的声音如清泉般在教室里流淌：“老师，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对吗？”
她的眼神明亮而坚定，直直地看着林羽凡，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
粉笔在黑板上应声而断。
林羽凡望着少女亮如星辰的眼眸，昨夜徐克的话语在耳畔回响。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洒进来，为杨星雨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恍惚间与记忆中母亲年轻时的笑靥重叠。
他紧握颤抖的双手，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sunflower的花语...还有忠诚与希望。”
他不敢直视杨星雨的眼睛，生怕自己会沉溺在那片温柔的目光中。
下课铃响后，杨星雨捧着笔记追到办公室。
她将一杯热拿铁轻轻放在他手边，蒸腾的雾气模糊了林羽凡的镜片：“林老师，你昨天没回我消息，我还以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担忧，眼神中满是期待。
“杨同学，以后不要这样了。”
林羽凡打断她的话，声音冰冷而疏离。
他不敢看杨星雨的表情，害怕看到她失望和受伤的眼神。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教导主任阴沉着脸递来一份文件：“林老师，有家长投诉你和学生距离走得太近。”
教导主任的目光在林羽凡和杨星雨之间来回扫视，眼神中充满了质疑和不满。
林羽凡的手一颤，咖啡杯应声倾倒，深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蜿蜒流淌，如同他们之间戛然而止的羁绊。
咖啡洒在杨星雨的笔记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仿佛在为这段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情感画上句号。
他看着杨星雨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庞，艰难地开口：“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杨同学。”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无奈。
“为什么？”杨星雨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只是很喜欢听你讲课，很崇拜你。”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委屈和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一切会突然变成这样。
“没有为什么，这是为你好。”林羽凡别过脸，不敢再看杨星雨。
他知道，自己必须狠下心来，斩断这份不该有的情愫，否则只会给彼此带来更大的伤害。
散落一地的笔记本中，他瞥见少女用彩色荧光笔写下的批注：“给永远发光的林老师”，字迹娟秀而炽热。
那字迹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和无能，他弯腰捡起笔记本，递给杨星雨，声音低沉：“回去吧。”
杨星雨接过笔记本，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转身跑出办公室，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羽凡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绞痛。
深夜，林羽凡蜷缩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散发着刺目的冷光。
杨星雨的对话框停留在那句“对不起老师，我明白了”，后面跟着数十条未读的红点提示。
他颤抖着手指，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下删除键。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锋利的几何光影，宛如多年前父母离婚时摔碎的相框边缘。
他好似又回到了那一天，孤独、无助、迷茫。
雨声渐起，他再次变回那个被乌云笼罩的孤独少年，在记忆的迷宫中踽踽独行，寻找着那早已迷失的方向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