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善后
“王爷，大事不好了，小姐跳崖了！”
一声惊呼划破了方丈院内的宁静。
吴三桂和陈圆圆正在方丈院内品茶闲聊，就见一个仆役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说什么！”吴三桂猛地站起，茶盏重重搁在案上。
来报的仆人前额叩在青石板上，磕出“咚咚“声响:“禀告王爷，小姐在金顶广场烧香，向观音菩萨祷告，却突然说要以身代父，跳下舍身崖！”
话未说完，已被陈圆圆一声压抑的惊呼打断。
“红璃！”
陈圆圆猛地站起身，却觉得天旋地转，踉跄着扶住廊柱，绢帕下的唇色瞬间褪成纸白，几个贴身丫鬟们连忙上前，紧紧扶住陈圆圆，高声呼唤下人拿药来。
吴三桂面色铁青，一脚踢翻跪在地上的仆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院门，走到殿前广场，看见崖边挤满了亲卫和下人。
“让开！”
他暴喝一声，亲卫们应声分开。
吴三桂俯身朝崖下望去，却只见云雾如怒海翻涌，根本不见红璃影踪。
“讲！”吴三桂转身，对亲卫首领怒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亲卫首领连滚带爬地跪到他面前，额头抵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颤抖着说道：“启...启禀王爷，小姐在广场上焚香祷告，说要以身代父，说完便从崖上跳下，她十步之内无人，等我们反应过来时，小姐已经跳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低语。
“废物！连个女子都看不好！”吴三桂一脚把他踢翻，“本王养你们何用！？来人，拖下去打死为止！”
亲卫头目已经瘫软在地，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等等！”陈圆圆在丫鬟搀扶下踉跄走来，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阻止道：“不是他的错，这事不怪他，都是红璃一片孝心导致！”
说完叹道：“王爷息怒，红璃这丫头，这几天日日夜夜都梦到亡父在地府受苦，前几日又听了那出《孝女投崖》的评书，没想到她竟然听进去了。
这事应该怪我，她和我说的时候，我警觉一点，多劝解她一下，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吴三桂这才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亲卫首领死里逃生，连忙爬起身，向吴三桂行礼，又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圆圆，才退下。
吴三桂再次望向被白云遮掩的悬崖，叹道，“红璃这丫头，也太实在了些，怎么会把评书当真！”
他转头吩咐卫士，“传令下去，全军下山去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日下午，平西王府大队人马垂头丧气返回山下营地。寺里的僧人这才敢松一口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可怜那姑娘，看着不过二八年华”
“都成平西王的义女了，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怎么就想不开呢？”
“孝心可嘉，只是太过刚烈了”
只有广慧小和尚站在殿角，固执地望着云海深处。他小声嘀咕道：“神仙姐姐不会有事的”
却被路过的大师傅听见，拍拍广慧肩膀，长叹一声，“傻孩子，那悬崖深千丈，便是大罗金仙跳下去也难保性命。”
小和尚却怎么也不肯相信，这么和善的神仙姐姐怎么可能转瞬之间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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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回到营地后，立即派遣上千军士进山搜寻。
然而鸡足山地势险峻，密林丛生，纵使千军万马入山，也不过如沧海一粟。
两日来，军士们在山中苦苦搜寻。
“你说这吴王义女是不是傻？放着荣华富贵不享，非要跳崖自尽。”
一个年轻士兵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声抱怨道，“害得我们在这深山老林里遭罪。要是十天半月找不到，难道我们还要一直找下去？”
“闭嘴！你不要命了啊！”年长的伍长急忙喝止，“你忘了前日，因为群主跳崖之事，张千总差点被王爷当场杖毙？亏了王妃求情，才侥幸把命捡回来！”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在这深山老林里说话也得小心，隔墙有耳。”
年轻士兵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怕什么，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人？”话音未落，他突然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低头一看，竟是一截森森白骨，上面还挂着黑色的残肉，和野兽啃咬的痕迹。
“这...这是？”
两人定睛细看，只见枯叶间散落着数根白骨，不远处树枝上还有几片丝绸碎片，那颜色与红璃跳崖时所穿的衣裙颇为相似。
“莫非这就是群主的尸骨？”年轻士兵咽了口唾沫。
伍长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布料：“确实是上好的云锦，不是普通人穿的起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快，把这些都收起来！“
两人手忙脚乱地取出随身携带的布袋，小心翼翼地将白骨连同周围沾染血迹的泥土一起铲入袋中。
伍长又攀上树，把挂在枝头的残破衣料尽数取下。
年轻士兵拿起一块白骨仔细打量，迟疑的说道：“伍长，这骨头似乎粗了些，不像是女人骨头？”
“糊涂！”伍长呵斥道：“这些骨头都被野兽啃咬过，哪里分的出男女？”
他环顾四周幽暗的密林，“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鬼地方呆下去？”
年轻士兵咽了口唾沫，没有再言语。
“走，回去复命！“伍长紧了紧手中的布袋，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一队士兵带着锦盒回来，领头之人举着锦盒，单膝跪地，对吴三桂说道：“禀告王爷，属下等在崖下发现了小姐的遗骸，只是山间野兽横行，只剩下几块骨头和几块衣物碎片。”
吴三桂没有打开盒子，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长叹一声：“带回昆明，好生安葬吧”
待众人退下后，他揉着太阳穴暗自思忖：“这丫头才交到我手不足半月，怎么就出了这事，等顾小子回来，我要怎么和他交代？”
吴三桂头疼不已，思来想去，也只能等顾言回来，多给金银，再选几个美人补偿。
“圆圆！”吴三桂转回内帐，对郁郁寡欢的陈圆圆说道：“红璃这丫头，孝心可嘉，本王会奏请朝廷，为她请个浩命，再立个牌坊表彰其孝心。”
陈圆圆望着窗外飘落的树叶，轻声道：“那孩子身体娇弱，不知崖下可会着凉。“话未说完，又掩面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