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赢家
从兵营回到县尉府，刘备下马时听到看门的上来禀报：“县尉，焦家老爷来了许久，在里面等您。”
该来的始终要来。
刘备心神一凛，将马缰交由小吏，跨过外门门槛，大步走进府院，打算会一会这位焦家家主。
然而此刻坐在正堂里的并非焦举，而是焦远。
望见刘备回府，焦远紧忙起身，主动上前参礼：“下民拜见县尉。”
态度恭敬有加，比起刘备刚入城那天，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刘备示意焦远就座，命人上了茶水后方才问道：“焦老爷来此所为何事？”
刚将茶水端起的焦远立马将杯盏放下，再次从座位起身，面向刘备拱手：“下民来此，是要揭发我兄长这些年横行县乡，并联合县内豪强勾结贼匪，意图谋害县尉！”
“试问，县尉何等英雄人物，岂能受此宵小迫害，下民实在看不过眼，故而前来检举！”
焦远掷地有声，俨然一副大义灭亲的正派模样。
刘备几乎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更怀疑焦远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这可不像是反派该有的台词。
刘备二指轻扣桌面：“且从实说来。”
于是焦远将自己所知晓的大小事情通通与刘备说了一遍。
当然其中免不了一些添油加醋，同时也把他自己干过的脏活全部推到焦家父子头上或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有了焦远的供词，不管贼人承认与否，焦举父子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便已做实。
这是杀头的大罪。
至于焦远为何要与兄长侄儿反目，刘备暂时还不清楚，但总归不会是良心发现。
直到后来才知晓，原来在自己讨贼回来的当天，焦举得知儿子身死的消息后，一时承受不住打击，气得昏死过去。醒来以后人就瘫了，经医郎诊治，确诊为中风偏瘫引起的神智受损，这辈子都得躺在床上流口水了。
兄长废了，侄儿死了。
焦远摇身一变，成了新的当家。
做梦都能笑醒。
与兄长截然不同，焦远丝毫没有报仇的想法，反而看清了局势，刘备是个惹不起的硬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前来投诚。
至于提及的焦举与县内豪强勾结，也是想借刘备之手打压这些豪族，别让他们有机会吞并焦家，好坐稳自己的家主之位。
刘备直呼好家伙。
原来这厮才是真正的幕后赢家。
临县，蠡吾。
一支千余人的贼军正向着安喜缓缓行进。
为首之人头裹黄巾，生得黑面长身、两腮胡须蜷曲，粗实的臂膀提握关西刀，走在最前大步开道。
他的坐骑则是让给了一名患有腿疾的老人骑乘。
是的，这支千余人的贼军不单单只有贼兵，亦是包含了老弱妇孺，多为手下人的家眷。
自大贤良师逝去以后，各地局势逆转，黄巾军一落千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此番动身去往安喜，乃是收到了好友裴元绍的邀请。
两人昔日同在地公将军张宝麾下效力，性格也算合得来。
起义失败后，官军穷追猛打，两人因此离散，近来才得知彼此消息，于是裴元绍请周仓来伏牛山落草，一起逍遥快活。
周仓没有去处，回信答应下来。
这一日，队伍行进至两县边界。
一名从伏牛山逃离的贼兵望见周仓旗帜，拔腿狼狈跑来，大声哭诉：“周将军，伏牛山没了！”
周仓闻言脸色一沉：“出了何事，你且细细说来！”
贼兵假模假样的抹去眼泪，才将事情始末道出。
贼寨被焚，贼兵十不余一，裴元绍落入官军手中，如今生死未卜。
听完这个消息，周仓胸生怒意：“官军来时，你们没报我的大名吗？”
贼兵当时只顾着逃命，哪还顾及这些！
但周仓问起，自是不能说没有提及，脑筋一转，当即决定撒个小慌，故作委屈道：“小的当然提了！可这不提还好，一提之后，官军听说你的名字，更是气焰嚣张的放出话来，说他日见了，必叫你跪地求饶，屁滚尿流！”
贼兵拱火不嫌事大。
周仓几乎咬碎了牙，怒骂岂有此理，竟然如此小觑于我，真当我黄巾无人了吗！
“我这就去会一会他们，救出裴元绍！”
周仓将关西刀朝前方一指，果断发下命令，从伏牛山改道安喜县城。
县城内，流民们积极动工，干得热火朝天。
以劳动换取食物，流民们对此毫无怨言。
以前在家乡耕地，亦是如此。
一切井然有序，前来巡视的刘备暗自点头，老二办事果然让人放心。
流民们见到刘备也不胆怯，甚至主动打起招呼。
在他们眼里，县尉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最为平易近人。
对此，刘备总会微笑着予以回应。
巡视完四面城楼，刘备打算去军营里转转，想看老三把新兵训练得如何。
然则刚进军营大门，就听到了张飞粗犷的嗓门，其中还夹杂着鞭笞的声音。
“战场杀贼不是让你们过家家，一击杀不死敌人，敌人就有反杀你的可能，想活下去，就给我拼命地练！”
“集中注意，用劲，一！二！”
“蠢货，你干什么吃的，连兵器都拿不稳！”
接着就是皮鞭抽打在背的声音。
啪！啪！
见此情形，刘备立马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夺去老三手中短鞭。
“哪个不长眼的……”
张飞骂骂咧咧的回头，一瞅是自家大哥，火气顿时消了下去，脸色转怒为笑：“大哥，你怎么来了？”
幸亏是我来了。
刘备罕见的有些动怒：“在此之前，我是如何与你说的！”
“大哥要我善待士兵，不得随意打骂手下……”
张飞心虚的耷拉起脑袋，然而心中有所不甘，又替自己辩解：“可这些家伙一个个跟木头似的，怎么也教不会，实在太笨了，不打不长记性！”
“那也不行！”
在这件事上，刘备态度强硬。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太清楚历史上张飞是怎么死的了。
故而一定要把他鞭笞士卒的坏毛病改过来，绝不能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