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榛果外交术

9:17AM｜蜜语烘焙坊操作间

林星晚用镊子夹起支票的姿势，像是在处理实验室标本。晨光穿透糯米纸，隐约映出「沈砚舟」钢印签名的凌厉笔锋，金额栏的六个零在奶香蒸汽里扭曲成滑稽的鬼脸。

“暴发户。“她对着发酵箱咕哝，指尖无意识摩挲昨晚急诊室留下的挂号单。记忆闪回那人苍白的唇色——当肾上腺素笔扎进他大腿时，沈砚舟竟还能用华尔街日报当托盘，吃完半块沾着玻璃碴的提拉米苏。

裱花袋突然爆裂，榛子酱在操作台溅出银河系图谱。这个意外让林星晚福至心灵，她将支票浸入零下196℃的液氮，碾碎的冰晶与榛果粉融合成可食用油墨，在千层酥皮上绘出外滩十八号的轮廓。

10:03AM｜城市规划馆地下停车场

沈砚舟扯松领带的力度泄露烦躁。后视镜映出他左腕层层包裹的纱布，昨夜急诊室画面不合时宜地浮现：暖黄灯光下，那个气得鼻尖泛红的甜品师，往他静脉注射地塞米松时哼着《冰雪奇缘》插曲。

“沈总，赔偿方案。“副驾的王特助递来文件，“按拆迁补偿标准上浮15%，足够她在静安开三家分店。“

车载香氛突然溢出焦糖味，沈砚舟皱眉按下净化键。手机震动着弹出消息：「沈董问联姻对象资料何时过目」，他熄屏的动作太急，腕间佛珠撞出清脆声响。电梯门将闭时，榛果香气破空而至。

10:47AM｜2号听证厅休息室

水晶吊灯在法式千层酥表面投下光斑，沈砚舟用银质餐刀切开酥皮的动作，像在拆分某份并购合同。当刀刃触到支票裱花层时，金属与糯米纸摩擦出类似证券纸撕裂的声响。

“这是宣战？“他对着缺角的建筑浮雕挑眉，却在咬破第四十七层酥皮时怔住——海盐焦糖的咸涩漫过舌尖，与昨夜输液管的塑胶味完美重合。

落地窗外突然传来争执声。沈砚舟走到单向玻璃前，看见林星晚正踮脚指着沙盘模型，马尾辫随语速加快晃成虚影：“...新天地的蝴蝶酥老铺就是前车之鉴！机械测温取代老师傅的手背试温，那还是非遗技艺吗？“

她转身时工作证飞扬，蓝底证件照下赫然印着「传统饮食保护项目顾问」。沈砚舟的佛珠突然卡在掌纹间，并购报告第39页的评估结论在脑海闪现：「蜜语烘焙坊不符合现代商业体入驻标准」。

11:29AM｜听证会现场

林星晚攥着U盘的手指发白，大屏幕正播放沈砚舟团队制作的3D动画：她亲手砌的樱桃木展柜在像素流中坍塌，化作虚拟商铺里闪烁的“沈氏茶咖“霓虹灯牌。

“根据135份消费者问卷，83%的年轻人更倾向...“沈砚舟的发言被突发的警报声切断。他扶住讲台的手背暴起青筋，喉结艰难滚动着对抗喉头水肿，西装口袋里的EPI自动注射器隐约现形。

林星晚突然站起，烘焙服口袋里滑落半块榛果酥。她在众人惊诧目光中快步上前，扯开沈砚舟的衬衫领口，将甜品碎屑拍在他鼻尖：“吸气！你过敏源是人工色素胭脂红，不是我的天然榛果粉！“

沈砚舟的瞳孔里映出她手腕内侧的咖啡渍胎记，童年记忆如摔碎的万花筒突然重组——十六年前的城隍庙元宵夜，握紧他逃跑的小女孩，发间别着蜜渍樱桃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