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订单如雪，生产线告急！
王奎山书记办公室内的气氛，因着那通来自沪上市农机公司的电话，而添上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凝重与兴奋。王奎山放下电话，目光炯炯地看着秦奋，话语中的感慨不言而喻：“小秦，市农机公司的周副经理，点名要找你。看来，咱们的‘远风’，是真的在沪上掀起大浪了！”
秦奋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七宝公社的胜利，他早有预料会引起连锁反应，但市级农机公司的直接介入，速度之快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这既是认可，也可能意味着更复杂的局面。
“书记，这位周副经理，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秦奋问道。
王奎山摇摇头：“电话里没细说，只是说对我们的‘远风一型’水泵非常感兴趣，希望你能尽快去一趟市里，当面详谈。语气倒是很客气，听不出来是好是坏。”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指名道姓找你这个总设计师，而不是通过公社层面，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他们看重的是技术，是你这个人。”
秦奋点了点头。这的确是关键。在这个年代，技术人才就是宝贝。
“看来，这趟上海，是非去不可了。”秦奋沉吟道，“我估计，他们一是想了解‘远风一型’的详细情况，二是可能想谈谈后续的推广合作，甚至……可能是想摸摸我们的底，看看我们红星公社农机修造所的真实实力。”
王奎山深以为然：“我也是这么想的。小秦，你去市里，代表的可是我们整个红星公社。既要不卑不亢，也要展现出我们的技术自信。需要公社层面出什么证明或者协调的，你尽管开口！”
“书记放心，我明白。”秦奋应道。他知道，这次见面，将是“远风”品牌能否在沪上站稳脚跟，甚至进一步打开局面的关键一步。
就在秦奋与王奎山商议着赴沪事宜的细节时，红星公社农机修造所的电话铃声，却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
李顺才所长，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农机人，此刻正拿着话筒，额头上沁着汗珠，脸上的表情既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也带着一丝焦头烂额的忙碌。
“喂？哦，是青浦县农机站的同志啊！问‘远风一型’水泵？有有有！性能？那绝对是杠杠的！价格嘛，推广期有优惠，还支持以旧换新……哎，对对对，可以先预订，但是我们目前产能有限，可能要排队……”
“是松江县的？也要订‘远风’？五台？好好好，我记下了，麻烦您留下单位名称和联系方式，我们尽快安排……”
“金山县农技推广站？您也听说了？哎呀，太感谢您对我们‘远风’的信任了！十台？没问题没问题，就是这个交货期……”
不只是电话，农机修造所那简陋的办公室门口，也开始有外来的车辆和人员聚集。他们大多是听闻了七宝公社那场扬名之战后，从沪郊各区县闻讯赶来的基层生产队干部或农机采购员。他们或带着焦急，或带着好奇，目标只有一个——亲眼看看那传说中的“远风一型”，如果属实，立刻下订单！
“同志，我们是奉贤县光明公社的，听说你们这儿的‘远风’水泵特别厉害，我们想订三台，能不能先看看样机？”一个皮肤黝黑，操着浓重本地口音的汉子挤了进来，急切地问道。
刘栓柱和李大柱这两个秦奋的得意弟子，此刻也成了修造所里的“大忙人”。他们一边要协助李顺才记录订单，一边还要负责接待来访的人员，介绍“远风一型”的性能特点，嗓子都快喊哑了。
“各位同志，各位领导，实在抱歉，我们的样机已经在七宝公社红旗大队投入使用了。不过大家放心，‘远风一型’的性能绝对真实可靠，七宝公社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刘栓柱耐心地解释着。
“那你们的泵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又有人高声问道，“我们那儿也旱得厉害，等着用呢！”
订单，如同雪片一般，从四面八方飞来。一天之内，仅仅通过电话和上门登记的意向订单，就已经突破了五十台！这还不包括那些通过邮局寄来的订购信函，以及七宝公社那边后续反馈过来的新增订单。
这突如其来的订单洪峰，让整个红星公社农机修造所都陷入了一种幸福的烦恼之中。喜悦是毋庸置疑的，“远风一型”的成功，是对他们辛勤付出的最好回报，也为公社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荣誉和经济效益。
但烦恼也随之而来——生产线告急！
晚上，秦奋从公社开完碰头会，回到灯火通明的农机修造所。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气息，工人们在老李头的带领下，正自发地加班加点，赶制着“远风一型”的零部件。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秦奋将李顺才拉到一旁，开门见山：“老李头，今天订单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必须正视一个问题，以现有的产能，根本无法满足市场需求。”
李顺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道：“小秦，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就算我们这些人不眠不休，机器连轴转，一个月能生产出三十台‘远风一型’已经是极限了。设计图纸上那些精密部件的加工，对我们现有的这些老旧机床来说，本就是个考验，全靠老师傅们的手艺在弥补。”
他指了指车间里那几台服役多年的车床、铣床：“你看这些‘老伙计’，很多关键零部件的公差都很难保证，为了达到你的设计要求，返工率不低。这不仅影响效率，也增加了成本。”
秦奋的眉头紧锁。一个月三十台，面对如今至少上百台的意向订单，以及后续可以预见的更多需求，简直是杯水车薪。如果不能迅速解决产能问题，不仅会错过市场黄金期，更可能因为交货延迟而损害“远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誉。
“生产线必须立刻扩大！人手也必须增加！”秦奋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与他之前的判断一致，但现在情况更加紧迫。
“扩大生产线，场地是个问题，我们这个小院子已经塞满了。熟练的技工，短时间内更是难以补充。新设备的采购，就算你有门路，从下单到安装调试，也需要时间。”李顺才道出了一个又一个现实的难题。
秦奋沉默片刻，脑中飞速盘算着。他指了指旁边一间堆放杂物的仓库：“老李头，这间仓库先腾出来，我们重新规划一下生产流程，尽量优化布局，看能不能再挤出点空间，增加一两条简易的装配线。”
“至于人手，”秦奋继续说道，“除了从现有维修工里挑选骨干加紧培训，我打算立刻张榜招工，面向全公社甚至周边地区，招募一批有机械基础或者肯学肯干的年轻人。工资待遇可以适当提高，特殊时期，特殊办法。”
“设备方面，我之前在上海留意过一批国营大厂淘汰下来的二手机床，虽然是二手的，但比我们现在用的这些要强不少，保养得当的话，精度和效率都能有保障，价格也相对便宜。我明天就去市里，除了见那位周副经理，也顺道去把设备的事情敲定下来。资金方面，王书记已经表态，公社会全力支持。”
李顺才听着秦奋有条不紊的安排，心中的焦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血沸腾的干劲：“小秦，你说得对！办法总比困难多！只要你拿主意，我们修造所全体职工，保证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还有原材料，”秦奋补充道，“柴油机、泵体铸件、轴承、密封件、标准件……这些都需要稳定的供应商。小批量的时候还好说，一旦产量上来，供应链的保障至关重要。这件事也要同步进行，我们可以联系一些国营大厂，签订长期供货协议，保证质量和供货及时性。”
他深吸一口气：“老李头，接下来这段时间，会非常辛苦。我们要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尽最大努力提升现有产能，满足一部分紧急订单；另一方面，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生产线的扩建和升级。这不仅是为‘远风’水泵，更是为我们红星公社农机修造所的未来打基础！”
李顺才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小秦，你放心干！这点苦算什么！能亲手造出比上海老牌子还厉害的水泵，让咱们红星公社扬眉吐气，再苦再累，大家伙儿也心甘情愿！”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工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秦哥，李所长，公社王书记办公室的电话，说是让秦哥您过去一趟，好像是上海那边又有电话来了！”
秦奋和李顺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和凝重。
沪上的风云，显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变幻更快。
当秦奋再次来到王奎山办公室时，王书记的神色比之前更加复杂。
“小秦，刚才是华生水泵厂的钱解放钱经理亲自打来的电话。”王奎山书记缓缓说道。
秦奋眉毛一挑。华生水泵厂？钱解放？那个当初在五金交电商店对他和“远风”电风扇（样机）不屑一顾的钱经理？他居然会亲自打电话到公社来？
“他想干什么？”秦奋问道，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王奎山书记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倒是没绕弯子，开门见山，说是想代表华生水泵厂，和你谈谈‘远风一型’水泵的……合作事宜。”
“合作？”秦奋玩味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当初的轻视言犹在耳，如今却主动找上门来谈合作，这转变不可谓不大。看来，“远风一型”在市场上掀起的波澜，已经让他们真正感到了切肤之痛。
“是的，合作。”王奎山书记点了点头，“他还特意提到了，想邀请你，还有我们修造所的代表，去他们华生水泵厂参观考察，说是有重要的合作方案要当面商谈。语气嘛，比那位周副经理可就‘诚恳’多了。”
王奎山书记看着秦奋，眼中带着一丝询问和探究：“小秦啊，这申城水泵厂刚灰头土脸，华生水泵厂就递来了橄榄枝。市农机公司也要见你。你这条‘鲶鱼’，现在可是成了香饽饽了。这棋，接下来打算怎么走啊？”
秦奋的目光望向窗外，夜幕下的红星公社宁静而祥和。但他知道，在这片宁静之下，一场围绕着“远风”品牌的市场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沉静地开口：“书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市农机公司的橄榄枝，还是华生水泵厂的‘合作’，我们都要接触，都要谈。但前提是，我们要有自己的底气。而我们最大的底气，就是过硬的产品和……能够满足市场需求的产能！”
秦奋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解决生产线告急的问题！只有把产量提上去，我们才有资格在谈判桌上占据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