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长在那高坡上的就是育才幼儿园。
我家离幼儿园有些远，但对大人而言，走几个钟头就到了。而我依然需要母亲每天早晚送我上幼儿园，再接我回家。
我始终没有知道王老师是谁？
王老师就是那高大的女大人。
一回到家，“妈妈不要我了”的那件事，我也就忘了。
自那之后，幼儿园的孩子，都称我为“爱哭鬼”，且经常用那句“你妈妈不要住了”来吓唬我，每当我哭鼻子，他们就嘲笑道。
“爱哭鬼，羞羞脸！”
远方也有些亲戚，他们也偷来这种话吓唬我，每次一听，我都惊得疯狂向妈妈跑去，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渐渐地，我变得很少再哭，我相信，妈妈是不会抛弃我的。
他们觉得没了意思，就不再常常围着我绕圈。
那些亲戚总是会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我总会回答，“我不知道”，再问我“你今年多大了！”或“你几岁啦？”时，我也回答，“我不知道”。
并不是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懒得跟他们说话，至于年龄，我自己便完全不清楚。
有的用听不懂的地方话问我这问题时，我连回答都不给。
我在幼儿园从不会上厕所，因为太害怕的缘故，所以不敢四处游荡，每次都常把屎尿拉在裤裆里，也不觉得害臊。
神奇的是，每当这个时候，母亲就会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的裤子脱下来，露出皙白的屁股，嘴上骂我几句，拍几下屁股蛋子，换上新裤子就走了。
虽然我不会跟她聊什么，她也不会跟我聊什么，但我只要看眼她，我心里就感到开心，尽管她不是很开心。
于是，我便经常把屎尿拉到裤裆里。
周围的那些孩子都是捏着鼻子，嫌弃地看着我。
“知不知道害臊，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在呢！”
但我好像还不知道害臊的意思呢，只是见过许些小孩子都是路边上厕所的，即使有很多路人看着，也没关系。
这之后，大家都叫我“屎尿桶”，同时也更加讨厌我了。可我并不在意。
他们玩滑滑梯时，我总是很羡慕地坐在不远的台阶上看着他们。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玩，我只喜欢独自一人。
“这孩子真奇怪，不跟别的孩子玩。”
王老师对我的评价是这样的。
他们放学时，我也很羡慕地看着他们脚底鞋子焕发着五彩的光，如同星星一般，在我眼前闪耀，而我的鞋底除了踩出土灰就没别的了。
正当我要出去时，一只手突然逮住了我，转头一看，是王老师，她漠视着我把我带到她办公室里，我只能在那里静静等待母亲到来。
夜幕，散落着许多明亮的星，忽明忽暗，它们好似离我很近，好似我就置身于这星空中。我应该就是那颗最明亮、最独特的星，它们才会围绕着我。
恍惚间，所有的星都开始黯淡下来，随后消失不见。
一睁眼就回到了现实。
我做过这样奇怪的梦。
我转过来看了眼王老师，王老师瞬间就怒吼道。
“看什么看，写你的作业！”
那天晚，母亲来得很晚，晚到天已经黑了，我和母亲并齐走在回家的路上，母亲没有开她的车子。
路灯没法照亮整条街道，只使得一处明一处暗，我和母亲的影子在明中被拉长，再被缩短，最后回到黑暗中。
我抬头一望，望见星星，就想起之前做过的一个梦，便兴奋地告诉母亲。
“妈妈，我梦到过好多好多的星星。”
“傻瓜，这地方哪有那么多的星星。”
再一看，那天上的星星都只是一点一点零散散在夜空中，发出的光芒都是如此的微弱，就如几粒白芝麻散在黑布上。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也并不是如此。
没意思，还没有梦里的好看。
突然，我又看见了月亮，就兴奋地指着它。
“看，有月亮！”
母亲一个巴掌就把我的手指拍下来
“不能指月亮，不然晚上睡觉时会掉耳朵的！”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我下意识地摸了下耳，耳朵还在，心放下了。
我没再说话，就如天上的星一样。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天上的星星为什么不说话？大概也是想妈妈了吗？想家了吗？
早上一起来，我就跑到镜面前，检查一下自己的耳朵。耳朵还没掉。只是发现，自己的耳朵好像稍微比别人大一点。
恰巧的是，别人也发现了我那双大耳朵，对着我的耳朵指指点点。
“看他的耳朵为什么那么大。”
“真奇怪，像个猪八戒一样。”
我只得把耳朵捂起来，不能让他们看见。
他们一直没弄明白我的耳朵为什么很大，我只得认为是月亮惹的祸。
我的父亲是位健壮又忙碌的人，他每天从早忙到晚，期间不回来。
在我的印象里，他总能把我高高放在肩膀上，背着我也能走十几里的路。
他的右脸上，有块他的拇指大小的刀疤，我从来没有问过他那块疤是怎么来的，同样他也没有告诉我。
他的头发寥寥无几，出门时总要戴顶鸭舌帽，来盖住他那大片的光头，露出周边的头发，让人认为他是有满头头发的人，这样使他变得很帅气，在我的心底认为。
父亲做什么事都很快，清早刷牙，他总是三两下就完成了牙齿的清洁，我也学着父亲，三两下就解决。
“谁让你这么刷牙的，看看，都没刷干净！”母亲说，“至少得刷三分钟，每天刷两到三次，早晚都得刷一次牙。”
我不知道三分钟有多久，那时我还不知道：一分钟等于六十秒，一小时等于六十分——这样基础的道理。
所以我每次都是随便刷两下，再告诉母亲“我刷完了”。
“哪里有三分钟了，你再多刷一会儿。你起码只刷了几秒钟！”
随后我总是不耐烦地把牙刷和牙杯随手丢到一边，就走了。
“至少牙刷之类的也要摆整齐呀！”
母亲认为我是不喜欢牙膏的味道，不习惯太硬的刷毛，就带我去超市买儿童牙膏跟儿童牙刷，而我则迷上了附赠的玩具，依然没改变不爱刷牙的坏毛病。
“看，这是草莓味的，你再试一下呗。”
由于我的错误操作，粉嫩嫩的一坨总会弄掉，母亲更是气不过。
麻烦的是，晚上也得刷，而我一口唆溜就爬到床上去，不管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