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流沙绞杀
石阶尽头的黑暗像头蛰伏的野兽,吞吐着潮湿的腐土味。纸芽的探沙铲刚触到第二层封土,铲刃就发出蜂鸣,混着石英砂的摩擦声格外刺耳。“是汉朝的‘积沙积石’,”他贴着石壁低语,指尖划过墙面,触感粗糙如砂纸,“但沙子里有血腥味,老陈头说过,十二峒人会在流沙里种‘血藤’,专绞生人。”
陈雪的紫外线灯扫过地面,沙层下泛着暗红荧光:“铁元素超标,混着人血和蛇毒。”她用镊子夹起粒沙子,在月光下细看,沙粒边缘竟长着细小的倒刺,“这不是普通流沙,是活的绞杀阵。”
林寒蹲下身,红绳垂入沙层,绳尾的镇魂铃突然急响——三长两短,这是他自创的“致命预警”信号。他快速比出手势:**沙下有三层,上层迷踪,中层绞杀,下层石阵。**纸芽立刻掏出“分沙符”,这是陈瞎子用灶灰混着鸡冠血画的,能暂时分离沙层。
三人贴着石壁蹲下,看着符纸在沙面溶出直径两米的安全圈。纸芽探头望去,沙层下隐约可见白骨残骸,有的握着汉朝环首刀,有的缠着十二峒巫铃,全都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显然是不同时代的盗墓者,被流沙绞杀后永远困在了第二层。
“寒哥儿,星象!”纸芽突然指着天空,北斗七星的“天枢”星正对准石阶中央,“老陈头说过,汉朝积沙术的生门在‘天枢转位’时出现!”
林寒立刻抬头,看见“天枢”星偏离正北三指,正是古籍记载的“盗门开”方位。他解下红绳,在安全圈边缘系出“北斗结”,绳结处的镇魂铃发出清越的响声,竟与星象移动的频率同步。沙层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沙道,两侧翻涌的流沙形成天然屏障。
“快!”陈雪低声道,“星象移位只有半炷香时间。”
三人鱼贯而入,纸芽走在最前,手中的“引魂灯”(实为改装的手电筒,外裹十二峒巫布)发出幽蓝光芒,照亮沙道两侧的血藤根须——那些暗红的藤蔓正随着他们的脚步收缩,藤刺上还挂着新鲜的布料碎片,靛蓝色染剂在幽光中格外刺眼。
“是村里王大叔的衣服。”陈雪轻声道,法医箱里的尸温计突然报警,“这些血藤在吸收生人气血,越靠近墓室,攻击性越强。”
话音未落,沙道右侧突然传来“哗啦”声,拳头大的石英石混着流沙倾泻而下。林寒眼疾手快,红绳甩出缠住上方石缝,将三人拽向左侧。纸芽趁机甩出“定石符”,符纸贴在石英石上,竟将其定在半空,露出后面的青铜兽首——兽嘴大张,里面卡着半截现代矿灯,灯身刻着“归江渡矿业”的字样。
“上个月失踪的矿工。”陈雪皱眉,“看来不止我们盯着这座墓。”
沙道突然震动,血藤根须从四面八方涌来,藤刺划破沙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林寒的红绳在胸前绷成直线,他突然比出“下潜”手势——沙道尽头的石壁上,刻着十二峒的“血藤咒”,只有潜入流沙才能避开藤刺的攻击。
纸芽咬了咬牙,从符纸包掏出“闭气符”:“老陈头说过,血藤怕人血,可我只剩三张符了……”
陈雪突然抓住他的手,用柳叶刀划破自己指尖,将血滴在符纸上:“十二峒巫咒认主血,用我的!”符纸瞬间发出红光,纸芽趁机将符纸按在沙面,三人屏住呼吸潜入流沙。
流沙的触感像滚烫的泥浆,石英石的倒刺隔着衣服划破皮肤,血藤根须却在接触到陈雪血液的瞬间蜷缩。林寒闭眼前行,红绳的震颤指引着生门方位,终于触到石壁上的凸起——那是个汉朝风格的铺首衔环,环内刻着十二峒的“开门纹”。
他用力一拉,石门发出“吱呀”声,腐土味夹杂着尸油味扑面而来。三人从流沙中挣扎而出,纸芽的“引魂灯”照亮室内,只见满地散落着汉朝五铢钱和十二峒铜铃,中央摆着七具石函,函盖刻着日月星辰纹,却都呈半开状态。
“是陪葬的‘七星函’,”陈雪低声道,“汉朝贵胄用石函装魂器,十二峒人用来封蛊。”她用紫外线灯扫过石函内部,发现残留的朱砂和人发,“每具石函对应一种致命蛊毒,幸亏都被打开过……”
话未说完,右侧石函突然发出“咔嗒”声,函盖缓缓滑开,露出里面盘成一团的血藤,藤尖滴着黑红色毒液。林寒的红绳猛地绷直,他一把推开陈雪,血藤的毒刺擦着她的发梢划过,在石壁上烧出滋滋的痕迹。
纸芽甩出最后一张“火符”,符纸引燃石函内的尸油,火焰呈诡异的靛蓝色,照亮了石函底部的刻字:“擅破沙阵者,永镇七星。”陈雪趁机拍下刻字,发现字体一半是汉隶,一半是十二峒蝌蚪文,正是墓主“巫汉合璧”身份的印证。
三人退到石门后,看着沙道的流沙重新闭合,血藤根须在火焰中发出尖啸。林寒突然指着石函排列的方位,比出“北斗”手势——七具石函的位置,正是地上北斗的倒影,中央石函对应“天枢”,也就是他们刚才打开的生门。
“这些石函是流沙阵的阵眼。”陈雪恍然大悟,“刚才拉动铺首,其实是触发了石函机关,幸亏我们走的是天枢生门,否则……”她看向仍在翻涌的流沙,那里正吞噬着被火焰烧焦的血藤,露出底下的青铜铭文,“墓主在警告后人,巫汉两派的机关,缺一不可破。”
纸芽摸着被划破的手臂,突然笑了:“老陈头总说我符纸画得歪,这次要不是雪姐的血,咱们早被绞成肉馅了。”他晃了晃空了的符纸包,“下一层,可得省着点用了。”
林寒点头,红绳重新系回腕间,绳结处的镇魂铃此刻静悄悄的,仿佛在积蓄力量。石门后的甬道传来滴水声,混着若有若无的青铜撞击声,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倒计时。陈雪整理着法医箱里的样本,发现流沙中的石英砂竟在她的金属镊子上留下齿痕——那是只有活物才有的咬合力。
“第二层过了。”她轻声道,“汉朝的积沙术,十二峒的血藤,墓主把防盗机关玩成了杀人艺术。”她看向林寒,后者正用红绳测量甬道的宽度,镜片后的眼睛映着前方的黑暗,“下一层,该轮到十二峒的巫蛊,还是汉朝的机括了?”
林寒没有回答,只是比出“前进”的手势,红绳在甬道中划出一道光痕。纸芽深吸一口气,摸出陈瞎子偷偷塞给他的“压箱底符”——那是用老槐树百年心材刻的“破阵木”,此刻在掌心发烫。夜风从石门缝隙灌进来,带着地底深处的寒意,三人的影子被引魂灯拉得老长,像极了墓壁上那些古老的守墓人浮雕。
甬道尽头,青铜门扉上的兽面纹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倒映着三个渺小却坚定的身影。这一晚的倒斗坪,注定因为这三个不速之客,让沉睡千年的巫汉合璧机关,再次绽放出致命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