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哥哥,我很乖的
离开医院后,刑桑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城郊别墅区。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她疲惫地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前世的一切飞快从眼前闪过,她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
她站在那扇破旧的铁门外,眼前是她新的寄宿家庭,而耳边是邻里刻薄的话语。
“这就是寄养在那家的小姑娘?哪家父母这么狠心啊。”
“听说她父母被她克死了,车祸现场那叫一个惨,偏偏就她还活着!”
“那岂不是个丧门星,跟那个变态倒是绝配。”
......
果然,又是这样的家庭。
刑桑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自父母离世后,她被二叔安排着辗转在多个寄养家庭,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她早见识过形形色色的恶魔。
不知道这次这位,又会是怎样...
刑桑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从天亮等到天黑。
当四周彻底陷入安静时,楼道里终于响起极沉缓的脚步声。
呛人的烟味先于身影扑面而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磁性的嗓音里压着一丝微不可查地躁意。
刑桑仰起脸。
烟雾缭绕中,男人削瘦的下巴线条凌厉,唇间一点猩红明灭,那双眼眸漆黑如墨,却黯淡无光。
没有她熟悉的欲望...
只浓稠的如同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让开。”男人冰冷的声音打断刑桑的思绪。
狭窄的楼梯间,刑桑恰巧站在正中央,要过去,她就必须让开。
可她纹丝不动,低垂着眼睫,困惑地眨了眨眼。
眼前的男人与其说是个变态,倒不如说像只伤痕累累的困兽,用满身尖刺来保护柔软的腹部。
就像...曾经的她。
见她不配合,穆清川直接用手腕抵住她的肩膀,粗暴地将人推开。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只是在关门的那刹那,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痛呼。
他回首,看到一只白嫩的手正扒在门框上,因重力撞击留下的红痕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明明已经痛到掉眼泪了,她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疯了?!”穆清川厉声呵道,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烦躁过了,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还要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别以为卖惨就能留下,我不会——”
“痛。”
少女微哑的声音打断他。
刑桑仰起脑袋看他,眼眶泛红,乌黑的眸子染着湿漉的水汽,嘴唇因委屈而微微颤抖,像只被遗弃的小兽。
“哥哥,我很乖的,能不能别把我关在外面...”
刑桑在赌。
离开这里,她只会被送往下一个变态家中。
本来去哪都无所谓,可眼前这个男人...
她突然很想留下来。
穆清川的手僵在半空,拒绝的话在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时,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猛地松开手,转身走向屋内,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就一晚,明天别让我再看到你。”
…
“到了,同学。”
耳边响起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刑桑的回忆。
她缓缓睁眼,车窗外是一栋别墅,也是她近十年没有回过的家。
依旧华丽又漂亮,却与她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一切该恢复原样了。
意料之中,指纹锁早已删除了她的信息。
透过落地窗望去,空荡荡的客厅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来她那亲爱的二叔一家,又拿着她父母的遗产在外逍遥快活了。
刑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次她不再同往常那般选择漠然的离开,而是绕着别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后院的园艺工具棚前。
她抄起一把锋利的园艺剪刀,毫不犹豫地砸向落地窗。
“哗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让她压抑许久的心情畅快了一些。
她利落地翻窗而入,碎玻璃在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也毫不在意。
上一世在临死前,她从她的好堂妹刑小暖口中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你还真以为你父母是你害死的?蠢货!是我爸爸让人在你们车子的刹车上动了手脚,就是很可惜,你没跟着一起死,不过看你现在这副德行,或许死了你还痛快一些!”
十年。
整整十年她都在自责中度过,把每一个寄养家庭的折磨当作对自己的惩罚。
惩罚十岁生日那天任性地要爸爸开快车的自己。
如果当时车速没那么快...如果刹车能及时停下...
但现在她知道了,该赎罪的从来就不是她。
刑桑踩着满地的玻璃碴子径直走向二楼。
大部分的现钱都存在刑雄的银行账户里,要肯定是要不到的,但没关系...她记得刑雄书房里藏着个保险箱,里面塞满了金条和各种拍卖会拍下的昂贵珠宝。
暴发户就是这样,永远都改不了用金钱来彰显自己的陋习。
很快,刑桑就找到了箱子,密码她不知道,但她丝毫不急,而是拨通了一个施工队的电话。
不到半小时,一队穿着工装的壮汉就出现在了别墅门口。
刑桑倚在门框上,红唇轻启:“把这房子给我砸了,一点不留。”
当瞥见工人们眼中闪过的诧异与惋惜,她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补了句,“看中什么,尽管拿走”
这栋别墅早已被刑雄一家玷污得面目全非,哪里还有半点她记忆里的模样?
满屋子都是暴发户式的浮夸装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铜臭味。
谁稀罕,谁便拿去罢。
确认了刑桑的房主身份,又得了随意取物的许可,工人们哪还计较工钱有多少,当即便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刑桑则顺手抄起一把大铁锤,同时拨通了银行的电话。
“砰!”
“砰!”
电话接通,在一声声砸击声中,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请问回收金条吗?”
十几下重击后,保险箱门终于不堪重击,整个砸落在地。
“大概二十多根的样子。”
等待的间隙,刑桑百无聊赖地倚靠在二楼栏杆上,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目光盯着屏幕上一个从没发过消息的联系人,神情有些懒倦。
不知道穆清川做完手术没。
这个联系人她曾以为是个加错的陌生人,后来才知道,是穆清川的小号。
明面上装作对她无情,背地里...却不知什么时候加上她,躲在数据的另一端像个变态一样窥探她的生活。
如果...他知道她即将成为他的新邻居。
会是什么反应呢?
思绪回转,刑桑盯着屏幕忽然想到什么,然后退出聊天界面,打开朋友圈输入着什么。
片刻,她唇角不由一勾,在权限里选择了仅一人可见。
诱饵放下了,就等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