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蛇眼画师与死亡颜料》（二）
整间画室光线昏暗，外面明明阳光明媚，窗户却拉上了窗帘，点着几根蜡烛采光。
虽然是画室，但这里却没有摆放过多的画具和画纸，而是堆放着很多被老鼠咬过的古书，各种怪鸟和鳄鱼的标本，甚至还有干尸和骷髅头，架子上摆放着瓶瓶罐罐，里面的黑色液体浸泡不知名的东西，散发神秘难闻的气味。
这里看上去更像一间黑巫师的炼金术实验室，而不是画室，种种的迹象透露着不详，让左希莫思不寒而栗。
蛇眼画师招呼左希莫思坐下，让他按要求配制颜料。
“你听好了，第一组颜料需要四种配料，凯瑞特干河的红铜，阿斯旺的精铁，阿索萨的锡，还有希腊的方铅。”
左希莫思努力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尊敬的先生，我记住了。”
“第二组颜料需要四种配料，会尖叫的草，从山羊胃里取出来的石头，一直晃个不停的木头，树蛇的屋子。”
左希莫思点头道：“尊敬的先生，我记住了。”
“最后一组颜料需要四种配料，八眼巨蛛的毒液，双角兽的角被研成粉末，豪猪的刺，冷冻的火灰蛇蛋。”
“尊敬的先生，我全记下来了，这些东西我都带来了。”
他嘴上敷衍着，心里备感困惑，蛇眼画师要的这些颜料真是奇怪，一般画师从来都不会用上。但循于行业规则，左希莫思从来都不问为什么，只需做好自己的事。
左希莫思默默打开颜料箱，开始从里面取出工具和材料，开始配制颜料。他的颜料箱看上去虽然很小，但其实里面有很大的空间，可以装入成千上万的配料，以便他随时取用。
蛇眼画师拉开画布，开始疯狂画作，瘦小的身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影子，随着烛光摇曳，影子飘忽不定，像是一条舞动的影蛇，让人感到瘆得慌。
没用多长时间，蛇眼画师就绘制出大半幅画，这种速度是左希莫思从未见过的。
但真正让左希莫思震惊的是画的内容——竟然是老国王被人刺杀了，王后伤心过度去世，大王子也因谋逆大罪被投入大牢……
画作的内容真是邪恶！
这是在诅咒国王和大王子吗？！
左希莫思看得心惊胆战，连忙移开目光，继续保持眼神呆滞的状态，然而，让他更恐惧的事还在后面。
这时，门口又打开了，进来一个神色匆匆的年青人，穿着华贵，看上去身份不凡，他长着一双阴鸷的眼睛，就像一只凶恶的狼。
年青贵族进屋后就看到左希莫思，脸色沉了下来，对蛇眼画师的疏忽感到不满，诘问道：“画师，这里怎么还有外人？”
蛇眼画师欠身致意，小声回答道：“我的王，我现在急需颜料，从外地运过来已经来不及了，这个瞎子的颜料很齐全，我需要的他都有。另外，我也缺少配制颜料的人手，他是个瞎子，再合适不过了。”
年青贵族满脸狐疑：“他会不会是装瞎？”
蛇眼画师道：“我已经试过，不可能是装的，不用担心，一会儿我把他也画入画中，放心吧，他活不出一个星期的。”
年青贵族皱着眉：“为什么要让他活一个星期？”
蛇眼画师：“毕竟，刚刚从这里离开就死去，会被人追查到我的头上，这也会牵涉到您……”
年青贵族明白了，他欣赏了画作，又交代了几句，便又匆匆离去。
刚才的交谈声虽然微不可闻，但左希莫思长期窥探别人隐私，练就了很好的耳力，他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但谈话的内容却让他很困惑，为什么把他画入画中，他就会死去？
虽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种被人当面判定死期的体验可不好受，左希莫思第一次感受到窥探别人原来也并非完全快乐。
左希莫思配制完颜料后，蛇眼画师还没画完，但给了他一袋钱，把他打发走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左希莫思浑身发抖，双腿都快站不住了，停停走走，用了很长时间才回到家中。
回想起那幅邪恶的画，左希莫思安慰自己，那幅画或许只是一个不满的诅咒而已，他见过很多的画，并没有听说什么画可以把人诅咒死掉，这是他多虑了。
夜里，左希莫思喝了些酒，带着侥幸的心态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左希莫思醒来，街道上人声嘈杂，他打开门走出屋外，看见街道上挤满了人。
有一队宫中的侍卫走在街道中间，他们簇拥着一个衣作华贵的年青人，左希莫思一眼就认出来，年青人正是他昨天在画室里见到的那个贵族，那双阴鸷的眼睛让人难忘。
左希莫思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伸手拉住旁边一个老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国王死了……据说是国王准备把王位赐给二王子，大王子不甘心，便谋逆叛乱，刺杀了国王。”老头说。
“中间那个人是谁呢？”左希莫思问道。
老头说：“是二王子，他刚刚带兵抓捕了大王子，将他投入了大牢，听说等审判之后，就会处死大王子。”
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让左希莫思僵在了原地。
他想起昨天看到的画，还有蛇眼画师和二王子的对话……昨天他经历的竟然是犯罪现场，两人密谋的事情是杀死老国王，陷害大王子！
那幅画根本不是什么邪恶诅咒，而是死亡预言！
虽然左希莫思不知道那幅诡异的画作是如何起作用的，但可以肯定，那幅画一定拥有黑暗的魔法力量，可以对未来的发展产生影响。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也被画入画中，按照蛇眼画师的预设，他活不过七天！
左希莫思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坐在椅子上，他思索了很长时间，出于对自己命运的不甘，也出于对老国王的痛惜，还有对邪恶的画师和二王子的愤恨，他做了个决定，他不能坐以待毙。
左希莫思想起自己在颜料工坊学习的时候，听师傅说过，离城邦三十里的月亮山上，有一所画师学院，那里的画师都不是普通的画师，而是魔法师。
或许找到他们，能有扭转事态的办法。
左希莫思不敢耽搁，收拾了行李，买了一匹马做脚力，离开瓦加杜古，踏上了寻找自我救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