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论如何优雅地炸厨房
卯时的晨雾还未散尽，虞渊已经蹲在灵禽园研究那只绝食三日的白孔雀。昨夜他往饲料里掺了半钱天河银沙，此刻这扁毛畜生尾羽泛着金属冷光，正用喙尖在地上刻写《清心咒》。
“师兄！药王谷送来拜帖！“阿箐举着烫金请柬冲进来，发髻上别着会发光的星纹草发簪——这是她今早帮虞渊研磨朱砂换来的小玩意。
虞渊头也不抬地弹了弹孔雀冠羽，那畜生突然开口吟诗：“云想衣裳花想容...“惊得阿箐一脚踩进饲料槽，打翻的灵谷瞬间生根发芽，在鸡粪堆里开出片金灿灿的麦浪。
“变异的传音雀罢了。“虞渊拎起吓傻的小姑娘，“去告诉掌门，今日有贵客临门。“
“贵客？“阿箐看着请柬上药王谷的徽记，“可他们往年都是派外门弟子...“
话音未落，天际传来凤鸣。九只青鸾拉着的沉香辇驾破云而出，辇上老者手持八宝药葫，胸前金线绣着七叶灵芝纹——竟是药王谷大长老亲临。
林小棠握着掌门印的手微微出汗。三百年来，星陨阁何曾有过这般阵仗？她瞥见虞渊正用扫帚在广场上画奇怪的涂鸦，青石板缝隙里钻出星星点点的蓝荧草。
“星陨阁上下，恭迎...“林小棠的客套话卡在喉间。药王谷众人落地瞬间，辇驾突然缩小成巴掌大的木雕，九只青鸾炸着毛缩成鹌鹑大小，扑棱棱躲进大长老袖中。
虞渊的扫帚尖还亮着未散去的星芒：“护山大阵有些认生。“
药王谷大长老白须颤动，手中罗厄盘疯狂旋转。他分明测算此处应是灵气枯竭之地，可脚下每块砖石都涌动着磅礴星力，连呼吸间都带着洗髓伐经的效用。
“老夫特来求购贵派的七星叶。“大长老开门见山，袖中抖出十匣上品灵石。
林小棠刚要开口，忽闻膳堂方向传来巨响。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丹霞峰方向腾起七彩烟云，某位杂役弟子灰头土脸地跑出来大喊：“虞师兄！你说放三勺星砂就行，没说锅会飞啊！“
虞渊从废墟里拎出个焦黑的丹炉，炉口还卡着半块晶莹剔透的...冰糖？“新研发的辟谷糖。“他掰下一块塞进大长老嘴里，“尝尝？“
老者周身突然迸发七色霞光，卡了三十年的元婴瓶颈竟出现松动。药王谷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大长老盘腿坐下，头顶冒出三花聚顶的异象。
“交易继续。“虞渊随手把丹炉捏成糖丸分发给众人，“七星叶是吧？阿箐，去后山拔筐狗尾巴草来。“
林小棠险些捏碎掌门印。她当然知道所谓的“七星叶“，不过是虞渊前日拿扫帚星屑点化的杂草。但更令她心惊的是，药王谷用来装灵草的玉匣，分明掺杂着九幽殿特产的幽冥玉。
交易进行到一半，变故陡生。大长老腰间药葫突然炸开，黑雾中伸出森森骨爪直取虞渊心口。药王谷弟子们瞳孔泛起幽绿，指甲暴长三寸。
“阴傀术？“虞渊轻笑，指尖糖丸弹射而出。袭来的骨爪突然软化，变成粘稠的麦芽糖浆。他顺手扯过阿箐的发簪搅动糖浆，竟拉出晶莹剔透的龙形糖画。
被反噬的九幽刺客现出原形，黑袍下却是药王谷执事的面容。虞渊把糖龙塞给吓傻的阿箐：“送去给灵禽园加餐。“
林小棠的剑还未出鞘，危机已消弭于无形。她突然发现虞渊总在危急时刻背对众人，玄色衣袍上的北斗暗纹似在自行流转。
未时，虞渊被罚清扫炼丹房——因他炸了三个丹炉。此刻他正用烧火棍在地上画阵图，炉灰自动聚成小人演练剑法。窗外飘来弟子们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药王谷用三车灵脉原石换了筐杂草！“
“藏经阁的《百草谱》今早自己更新了插图...“
“后山的狗尾巴草开始结丹药了！“
虞渊吹开落在阵图上的香灰，某个偷窥的九幽长老突然在千里外打起喷嚏，每声喷嚏都炸毁一件本命法宝。当第七个法宝碎裂时，他惊恐地发现喷嚏节奏竟是《清平调》的曲牌。
申时三刻，山门传来争吵。天机阁派人质问为何他们的观星仪集体失灵，所有星象显示皆指向星陨阁。虞渊咬着麦芽糖出现时，十二台青铜观星仪正绕着山门石狮跳胡旋舞。
“天狗食月异象而已。“虞渊随手喂石狮子吃了块糖，那石雕突然仰天长啸，口中喷出星河幻影。天机阁众人慌忙记录星图，谁也没注意幻影里藏着虞渊随手涂改的假预言。
暮色中的灵泉池雾气氤氲，虞渊泡在池水里研究如何让锦鲤长出龙角。林小棠带着初代祖师手札找来时，看到的是满池莲花逆时而开，池底沉着九颗会背《道德经》的鹅卵石。
“师兄，初代祖师的画像...“她展开泛黄的卷轴，画中人手持桂花酥的模样，竟与虞渊有七分神似。
虞渊掬起一捧泉水，水珠在空中凝成冰晶小兽：“林清玄那小子，当年哭着求我别把他尿床的事写进宗史。“冰晶小兽突然开口学童声：“师尊我错了！“，惊得林小棠后退时踩中自己裙摆。
子夜，虞渊躺在屋顶接星光酿酒。西南方突然升起血色狼烟，他前日派出的银甲兵俑传回影像——塌陷的荒山下埋着半截星陨阁镇派碑，碑前跪着九具身披现代修士袍的枯骨。
“果然有人动过时间锚点。“他弹碎酒盏，溅出的琼浆化作灵雨笼罩山门。所有弟子在梦中见到奇异星图，有个声音教他们最基础的引星诀。而虞渊本人正蹲在禁地修补冰棺，棺内残留的心魔黑气被他捏成会说话的布偶。
“你杀不死我。“布偶咧着线缝嘴怪笑。
虞渊给它套上阿箐落下的碎花头巾：“明天开始，你就是星陨阁第三百六十一处阵眼。“
五更天时，扫帚依旧靠在炼丹房门口。竹柄上缠着张糖纸，墨迹未干的《改良丹方》旁画着吐火的小人。晨起的弟子发现，所有丹炉内壁都结着星纹结晶，最顽劣的火精兽正抱着结晶磨牙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