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消逝的蓝蝶

雨水顺着胡蝶的发梢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条最后的打赏记录。30天前，“追光者“账号打赏了第30只蓝色蝴蝶礼物后，头像永远变成了灰色。此刻站在污水处理厂的铁栅栏外，胡蝶将干扰器芯片贴在唇边轻吻——这是陆沉教她的声纹加密方式。

“西区B3通道。“耳机里传来女医生的声音，“他们用超声波驱鼠器做掩护，实际在运行声波成像仪。“

胡蝶猫腰钻过锈蚀的排水管，指尖触到墙壁上几不可见的蝴蝶刻痕。这是陆沉留下的标记，每处刻痕都对应着特定的声波频率。当她数到第七个标记时，整面墙突然泛起蓝光，浮现出全息投影般的声波图。

【需要密钥】墙上浮现出电子文字。

胡蝶从衣领里拽出项链——那是音乐盒里找到的微型共振器。当金属片贴近墙面时，混凝土表面竟如水波般荡漾起来，露出隐藏的电梯门。

“找到入口了。“她低声报告，却没听到回应。耳机里只有规律的电流杂音，像是某种加密信号。

电梯下降的二十七秒里，胡蝶反复回忆着父亲实验室的布局。根据U盘里的资料，声纹武器核心应该在地下三层的屏蔽室。但电梯按钮只有B1和B2。

金属门开启的瞬间，刺眼的白光淹没视野。胡蝶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听见熟悉的电子音：

【你迟到了37分钟】

陆沉被束缚在透明医疗舱内，颈部插着输液管，太阳穴贴着电极片。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文字投影在舱壁上：【他们提取了我的海马体记忆，但还没找到密钥】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胡蝶扑到舱前，发现他的瞳孔呈现不正常的蓝灰色。

【用我的大脑当解码器】陆沉的眼神突然聚焦到她身后，【小心！】

胡蝶侧身滚开，原先站立的位置多了个针孔。陈主任从阴影中走出，手里的声波枪还冒着白烟。

“精彩的父女重逢。“他踢了踢医疗舱，“可惜陆工程师的声带永远报废了。“转向胡蝶时，枪口亮起红光，“现在，把共振器给我。“

胡蝶握紧项链：“先放了他。“

陈主任突然大笑：“你以为他是谁？那个每天给你打赏的'追光者'？“他按下控制钮，医疗舱的投影切换成监控画面——胡蝶的直播间后台数据，一个被标红的账号赫然在列：【追光者：AI情感模拟程序#329】

“不可能...“胡蝶踉跄后退。

“你真正的听众三年前就死了。“陈主任的声音突然放轻，“陆沉的精神病院室友，因为听你的节目产生幻觉跳楼。陆沉盗用他的账号接近你。“

医疗舱里的陆沉闭上眼睛，投影文字变成：【他叫林西，相信你的声音能治愈他的幻听】

胡蝶的胸口如遭重击。那些深夜的蓝蝶打赏，那句“等一个不会到来的黎明“，原来是一个逝者对光明的最后眷恋。

“现在明白了吗？“陈主任向前逼近，“你父亲的声音武器本可以消除这种痛苦，可他宁愿——“

胡蝶突然将共振器按在墙上。整间实验室瞬间被刺耳的谐波充斥，所有玻璃仪器炸裂。陈主任惨叫倒地，声波枪失控射向天花板。

医疗舱弹开的瞬间，陆沉用身体护住胡蝶。飞溅的玻璃碎片中，胡蝶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却发不出声音。但十年的声纹研究让她读懂了唇语：

【密钥是你的眼泪频率】

监控屏幕突然全部亮起，播放着胡蝶十二岁生日的影像。小胡蝶对着麦克风哭泣时，声波图上跳动着独特的频率曲线。

“原来是这样...“胡蝶颤抖着摸向脸颊。父亲将密钥藏在人类最本真的声音里——未经修饰的哭泣。

当她的泪水滴在共振器上时，地下三层轰然开启。真正的核心实验室里，数百个培养舱漂浮着连接脑机接口的志愿者——他们太阳穴都贴着印有蝴蝶标志的电极片。

“声纹成瘾者。“陈主任爬向控制台，“没有你的频率，他们会生不如死...“

胡蝶看向主屏幕上的数据流：这些人的脑电波已被调谐到依赖她的声纹模式。关闭系统等于谋杀，维持则是永远的操控。

陆沉突然将她的手按在声纹识别器上。识别通过的瞬间，系统弹出父亲预留的选项：

【终止/转化】

胡蝶选择了后者。

整座城市的广播系统突然自动开启，播放起胡蝶十二岁哭泣的声纹频率。但这次，背景音里叠着她父亲临终前录制的解构代码。培养舱里的人们开始剧烈抽搐，电极片接连崩飞。

“你做了什么？！“陈主任扑向主控台。

“治愈。“胡蝶扶起陆沉，“用真实的痛苦替代虚假的平静。“

警报声响彻实验室。陆沉用最后力气指向通风管道，投影出最后一行字：

【追光者不是AI，是林西生前录制的声纹幽灵。他等到了黎明】

当胡蝶拖着陆沉爬出下水道时，朝阳正穿透雨云。她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早已定时发送的信息：

【谢谢你的声音，让我在黑暗里见过光。——追光者，林西最后登录时间：3年前】

雨停了。胡蝶仰起脸，任阳光蒸干脸上的泪痕。在她看不见的声波维度里，那些曾被囚禁的频率正飞向天际，像无数重获自由的蓝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