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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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照见人世间

砰砰砰!

突然之间,

女童身后三条刑尾虚影突然暴涨,恐怖的妖气绽放,庙内的七十二盏长明灯齐齐炸裂,光火四射,妖风四起。

女童身型在白色火焰中拔高,三条刑尾在疯狂摆动,缠绕自身,化作白衣胜雪的少女,狐媚而不失清贵,发间插着半截青铜令箭,沉冷道:

“宋大人可知,你批注的《垦令篇》少了最关键一句?”

她纤白指尖划过竹简,被朱砂抹去的字迹重现浮现:

“民愚则易治。”

墨迹未干涸,醒目而摄人!

宋观怔怔出神。

忽然想起半个月前的渭南蝗灾,

那个在县衙前背诵《治蝗策》的垂髫童子,其衣襟上沾着蝗虫残翅,眼中却闪着不属于农家的锐光与坚定。

“当以法度驱民灭蝗,惰者黥面,勤者赐爵。”

“原来是你!”宋观回神而来,手中黥面笔虚空点向少女眉心,“区区七品妖狐,也安敢篡改律令本源?!”

白十七笑靥如花,缠绕自身的三尾化作刑枷、铡刀、拶指三件刑具悬在头顶,说道:“宋大人,你错了!我本是......”

她右眼獬豸兽首镜突然在宋观胸前映出景象,而他怀中那卷《韩非子》手抄本正在渗出黑血,腾腾冒出滚滚黑烟。

恰在这时候,身后三尾所化刑枷护在身前,铡刀飞出卷起一阵血腥阴风笼罩在供桌后稚童魂魄,拶指却猛地暴涨压扣向宋观,牢牢锁住他的脖颈。

宋观自觉后颈发凉,怀中的《韩非子》手抄本突然飞出,黑血滚滚,撕裂笼罩的妖气。

书脊上三枚青铜律令符印解体,形成暗沉色法力纹络,在妖气中显化缩小的宋观虚影,威严凌厉,沉声喝道: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尔等岂不知妖物启智当诛?!”

双方力量在角逐,不分伯仲。

宋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黥面笔像是受到了压制,所交织而出的法理,凝聚又溃散,周而复始。

撕金裂帛的声音响起。

女童突然撕开人皮,露出雪白毛发染血的狐身,爪中握着半块“徙木令”,狐媚的眼神夹杂着疲弊倦意,沉声道:

“千年前,商君在首阳山立木,许诺妖族奉法可成人!而今你们连童妖都要赶尽杀绝?!”

闻言,宋观竟然有些恍惚起来,商君竟曾在首阳山立木,莫非在先哲时代法家与狐族存在盟誓?

此等秘辛,闻所未闻,若非如此,方才为何出现法家法理倒行逆施之象?!定然是盟誓的秘力在映射。

徒木令压落,蕴含法家秘力,将三枚青铜律令所化宋观黑影以及黑烟压得粉碎,从《韩非子》手抄本上掉落,化作半片透明薄如蝉翼的残简,清晰可见篆文“徕”字。

宋观松了口气,抬手将“残简”吸入掌间,看着“徕”字残简,深入短暂的沉思中......

“宋大人小心!”白十七妖瞳闪烁,突然扑来,身后三条刑尾暴涨,朝前方缠了过去,三件刑具脱尾飞出,绞向宋观,看似绞杀,实则反护。

宋观只觉后颈一凉,官印映出一道头戴高冠的人影,手持《商君书》化作毒蛇咬向他的咽喉。

《韩非子》以及官印突然显化惊异,让他短暂恍惚,失了神,此等异事有悖法理,难以言说。

刹那之间,他手中的黥面笔在凝聚法理,于虚空中写出“法不阿贵”四字,如朱砂般的鲜血在触及黑影时,两股力量角逐,轰然溃散。

黑影发出金铁交鸣般的笑声:“好个宋典史,竟与罪狐同流合污。”声音自宋观腰间的官印传出。

白十七的三条刑尾突然绞缠住黑影,三件刑具牢牢锁住其形,獬豸兽首铜镜射出的金光将其钉在漆红梁柱上。

定神一瞧,分明是宋观自己的倒影,只是其眼中、身上爬满律令篆文,如同蛆虫,诡异至极。

“宋大人,你看到了吗?”

白十七跏趺而坐,洁净额头布满汗珠,呼吸有些粗重,

“你批注的法家典籍正在反噬,渭南县三月无雨,不是天灾,是有人用《垦令篇》在抽干民智!”

腰间的官印突然剧烈震颤,血色判词化作“决”字没入宋观眉心。

万千画面一幕幕在獬豸兽首镜中流转,

有垂暮老农在田埂上背诵律令猝死,有幼童用《算地篇》计算亲族当斩之罪,自己昨夜批注的朱砂在月光下凝成带血的法网......

“这......不可能!”宋观所见此等画面,怔怔出神。

“律令乃是法度,无法丈量人心!阴阳相生,倾斜一角,便是人间炼狱!”白十七诛心道。

宋观寂然不语。

白十七话语之间,獬豸兽首铜镜转动,竟然与宋观腰间官印产生共鸣,交织出一股蕴含法理秘力,缠绕在宋观周身,最终流入他的双目,竟也产生异常。

“这是......?”

宋观紧锁眉宇,神色凝重,像是照见心中罪恶,像是谛听来自于田埂呐喊,像是视见人性险恶,双眸迸射出一道道法理,于前方交织,竟然化作“罪目鉴”,视见法网之下种种因果。

这是法家九品神通---罪目鉴!

可洞察因果,照见罪恶!

陡然之间,前方所见的画面,像是经历时空逆流,溯源最初始的画面,映照一切所见!所有罪恶皆虚无遁形,无法掩饰。

白十七偷拓法家禁书此乃真事,违背天刑法治,当诛,但稚童凭此治蝗救活三千人,依照律令,当赏赐,二则相悖,法理无情似有情。

可稚童王二牛本该三日前遭遇蝗虫啃噬致死,乃是罪狐替之受死,以七品大妖力量对抗法家天谴,道行殆尽,最终保下稚童魂魄。

而......

宋观目光落在前方三具里正的尸体上,可笑的是,他们手中还紧攥着《商君书》的残页,死前还义正言辞的教化乡里公正严明,法理即正义,却因贪墨治蝗银......

须臾,宋观脸色泛白,初悟罪目鉴,不堪多用,恐伤神,但已经照见前因后果,已然知晓,只是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决断,遂而目光落在白十七身上,沉声的说道:

“白十七,此事我无法决断,唯有请刑名鼎!”

闻言,白十七神色凝重。

与此同时。

社稷学宫,这是诸子学员修学之所。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少女一袭青衣,落落大方的坐落案几上,容颜清丽,唇红齿白,小声随意诵读诗经,纤白手指捧着本奇书《野叟曝言》,认真品读,须臾之后,放下手中书,陷入思考,自语道:

“文素臣平定苗疆之后,曾偶遇白狐一族,狐族赠其法,言固守“千年旧法”导致群族衰微,唯有“革新血脉、广纳人智”方可延续......此真为赠法?亦或是隐喻前朝保守制度僵化,唯有推行变法方可再造天下大同?”

李清棠眸光灵动,似乎照见一角因果,回神之际,手中的《野叟曝言》书页突兀自燃,火光艳丽,作者“夏敬渠”三字,竟然扭曲成为青丘国狐妖文。

“这......狐族变法,照见人间世?”

她顿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