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骨誓焚天
铸剑坊遗址的青铜誓言在晨光中发烫，顾寒舟指尖划过“锻江湖之脊”的刻痕，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十八道黑影踏碎残雪而来，为首者身披十二道玄铁锁链，每道锁链都串着顾萧二族的骨相金片——正是暗卫营传说中“永不弯折”的铁血统领，玄骨卫之首“屠骨”。
“萧明修的遗孤，倒真能折腾。”屠骨的声音像铁砂摩擦，他抬手，十八道锁链同时绷紧，链尾竟拴着三具用寒江镜残片炼成的骨傀儡，“可惜你们不知道，当年铸剑坊的那场火，是皇帝亲自下的旨——他要的不是青鸾令，是你们顾萧二族能锻造‘骨血兵器’的天赋。”
沈星遥突然发现，屠骨的左眼戴着冰蚕银丝织成的眼罩，与冰蚕仙子的装束一模一样：“你是天山叛徒！”她腕间银铃骤响，冰蚕秘药的气息竟让屠骨锁链上的金片出现裂痕，“当年你偷走‘天玑骨相图’，才让朝廷学会傀儡骨术！”
屠骨冷笑：“天山的冰蚕能冻住骨血，却冻不住权力。皇帝答应我，用顾萧双生骨相炼出‘永固玄骨’，我就能成为这天下最硬的骨头——”他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嵌着半块母令残片，“看见没？雷震天、苏妄言，不过是我的棋子，真正的骨相秘典，早就在我体内！”
顾寒舟断江剑嗡鸣，剑鞘上的青鸾突然展翅，与萧砚秋手中令符产生共鸣。兄弟二人同时福至心灵，青鸾剑与令符合璧的瞬间，铸剑炉遗址的地面突然浮现出完整的寒江镜投影，镜中映出屠骨体内的母令残片，正与他的天枢穴产生排斥——原来他强行融合骨相，早已是强弩之末。
“一起上！”萧砚秋青鸾令划出青光，激活全城青鸾纹佩的剑胚。沈星遥拽着苏姑娘跃上钟楼，银铃与冰蚕秘药化作漫天冰晶，竟将屠骨的锁链冻成易碎的琉璃。顾寒舟趁机欺身而上，断江剑刺向屠骨心口的母令残片，却在接触瞬间被一股巨力震飞，虎口渗出的鲜血滴在残片上，竟让母令发出悲鸣。
“顾大哥！”萧砚秋见势不妙，立刻将自己的心头血滴在令符上。双生骨血同时浸入母令残片，青铜誓言突然发出万丈青光，铸剑炉底的剑胚应声而起，在半空组成一把千丈巨剑，剑柄处缠绕的，正是顾萧二族的族徽与沈星遥的银铃虚影。
“原来这才是铸剑师的终极誓言。”屠骨的眼罩被青光震落，露出下面刻满骨相咒文的眼窝，“用双生骨相为引，以江湖骨血为刃，锻造一把能劈开时代的剑——”他忽然疯狂大笑，“但你们忘了，剑成之时，铸剑师的骨血也会被燃尽！”
沈星遥突然想起冰蚕仙子的话：“母令的青光能照见人心，却也会焚尽执念。”她看着顾寒舟和萧砚秋渐渐透明的身影，猛地掏出怀中完整的“寒江秋影”木牌，将它按在巨剑剑柄：“当年长辈们用婚聘信物铸剑，现在该由我们来完成！”
苏姑娘同时解下腕间半枚银铃，与沈星遥的合璧，铃身“江湖共雪”四字发出强光，竟将万千江湖人的骨血微光汇聚成剑穗。顾寒舟与萧砚秋对视一笑，十年相伴的默契在此刻化作最后的力量——他们终于明白，所谓双生骨相，从来不是为了成为兵器，而是为了让江湖的骨血，能在剑成之时，永远炽热。
巨剑斩落的瞬间，屠骨的玄铁锁链如蛛网般崩裂，他胸前的母令残片被震回铸剑炉，与青铜誓言合为一体。暗卫营的十八道黑影同时跪地，颈间青鸾纹佩发出微光——他们本就是江湖儿女，不过被骨相禁术蒙蔽了心智。
晨光中，巨剑渐渐消散，化作漫天青鸾虚影。顾寒舟和萧砚秋踉跄着相扶而立，发现身上的疤痕与红痣竟在发光，那是骨相之力与江湖骨血融合的印记。沈星遥望着手中重新分开的银铃，却发现铃舌上的刻痕变成了“骨血同辉”，苏姑娘的半枚铃则刻着“江湖永固”。
“看天边。”苏姑娘忽然指向西北，天山方向的青光中，冰蚕仙子带着一群白衣弟子踏剑而来，每人腕间都系着与沈星遥同款的银铃。更远处，陈留驿的北斗铜铃、铸剑坊的断剑残片、甚至百姓手中的青鸾纹佩，都在晨光中连成一片光海。
顾寒舟摸着剑柄上新生的纹路，那是“骨誓”二字，与萧砚秋令符上的“青鸾”相互辉映。他忽然想起在寒江镜中看见的顾夫人，她临终前刻下的“寒江秋影”，原来不仅是婚聘誓言，更是铸剑师对江湖的承诺：以骨为剑，以血为誓，只要江湖人还有一口气，脊梁就不会弯折。
暗卫营的残兵退去后，开封城的百姓们自发围拢过来。有老铸剑师捧来祖传的剑胚，有少年举着自制的青鸾木剑，就连街角卖炊饼的老人，都将面团捏成展翅的形状。沈星遥忽然明白，母亲说的“银铃响时，江湖共雪”，不是让雪覆盖大地，而是让每个江湖人的骨血，都能在寒冬中化作照亮前路的光。
“接下来去哪？”萧砚秋望着渐渐散去的青光，心口红痣的温热从未如此清晰。顾寒舟望向北方，天山雪顶的无回殿在云中若隐若现，那里有萧家未完成的族谱，有顾氏残留的寒江镜，却也有更广阔的江湖在等着他们。
“去天山。”他忽然笑了，断江剑在腰间轻颤，仿佛在回应远处雪雁的鸣叫声，“冰蚕仙子说，母令的青光能顺着雪水流入中原，现在，该让这道光，照进朝廷最深的角落了。”
沈星遥系紧银铃，听着那串不再清脆却更加厚重的响声，忽然想起铸剑坊青铜板上的最后一句：“令在人在，令毁骨存。”原来青鸾令的真正力量，从来不在金属的令符上，而在每个江湖人挺直的脊梁里，在他们愿意为彼此递出热粥的手掌中，在骨血里永远烧不尽的那簇心火。
雪又开始下了，却是细细的春雪。顾寒舟、萧砚秋、沈星遥、苏姑娘四人并肩走向城门，身后跟着自发追随的江湖客，他们的脚印在雪地上踩出青鸾的形状。远处，铸剑坊遗址的青铜誓言正在融化的雪水中闪烁，那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一个让江湖骨血永远炽热，永远折不弯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