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误差率归零

教务处公告栏新贴的通报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关于2018年化学实验事故的重新认定」。林夏用游标卡尺测量公示栏边距：“左右误差0.05毫米，比上次进步了。”她指尖残留着离心机润滑油的铁锈味。

江以弦撕下左手背的医用胶布，烫伤疤痕在暮色中泛着淡红：“陈晚学姐的学籍档案已经恢复。”她将烧焦的实验报告复印件塞进图书馆还书箱，扉页的硫酸铜结晶在玻璃柜里折射出菱形光斑。叶柠注意到玻璃柜角落积着薄灰——管理员的签到记录显示，最近三个月只有孙老师借阅过这本实验报告。

叶柠最后一次擦拭滴定管时，管壁内的水珠折射出完整的光栅条纹。“折射率误差率0.12%。”林夏在实验记录本上敲下红章，“回归正常值区间。”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松香粉，那是昨天维修老式离心机时留下的。

苏眠整理着五年前的仪器台账，突然举起一枚生锈的螺丝钉：“这是马德堡半球模型缺失的紧固件，在孙老师储物柜底层发现的。”螺丝纹路里嵌着微量硫化镉粉末——与五年前画室残留物光谱一致。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沈老师抱着教案经过走廊，保温杯在窗台留下一圈水渍，形状恰好与陈晚实验报告上的烧灼痕迹重合。

生物实验室的恒温箱发出轻微嗡鸣。林夏调试培养皿温度时，发现霉菌菌落呈规律辐射状：“菌丝生长方向与地磁场存在3.7度偏差。”她掀开培养箱底板，夹层里卡着半张坐标纸——横纵轴分别标注着日期和湿度值，折线图在2018年9月16日出现断崖式下跌。

“这是陈晚学姐当年的实验环境记录。”苏眠用放大镜观察坐标纸边缘的油渍，“植物油酸价检测显示氧化程度超过五年。”叶柠的激光笔扫过折线图，在墙面投射出阴影——2018年9月16日的坐标点恰好对应猎户座腰带三星的赤纬角。

天文社的折射式望远镜对准生物实验室通风口。陆微明蹲在仪器旁，左手握着六分仪测量光影角度，右手校准时用的不是星图，而是一张霉菌菌落分布照片。“你们漏算了培养箱金属外壳对地磁场的屏蔽效应。”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医用胶布在耳后微微翘起，“修正公式需要代入环形电流磁矩公式。”

林夏注意到她的书包侧袋别着2018年物理竞赛纪念徽章——全市仅发行27枚，获奖名单里却没有这个名字。苏眠突然举起手机：“校档案系统显示，陆微明是青禾初中部直升生，但她的中考物理试卷第三大题笔迹墨迹扩散速率异常。”

陆微明从口袋掏出黄铜齿轮，边缘刻着万有引力常数G值。“这是陈晚学姐留下的实验校准器。”她将齿轮嵌入望远镜调焦旋钮，“五年前她用这个记录自由落体实验的空气阻力系数。”

叶柠的笔记本被风吹开，夹着的坐标图突然飘到齿轮齿槽里。江以弦用紫外灯照射齿轮内侧，显出一行刻痕：「ΔF=μN×cosθ」——正是陈晚未完成的摩擦力修正公式。沈老师的保温杯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台，茉莉茶香混着铁锈味：“陆同学的父亲是校仪器维修员，她家阁楼存着陈晚的高中实验日志。”

器材室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陆微明搬出贴着“2018届”标签的木箱，里面整齐码放着泛黄的实验记录：

3月记录：马德堡半球气密性测试，气压计读数被修正液篡改（实际漏气速率超标12%）

6月记录：硫酸铜晶体生长实验，恒温箱湿度传感器接线被人为松动

9月记录：自由落体实验的齿轮校准器失踪，当日值班表签着孙老师的名字

林夏用万用表检测湿度传感器：“接触电阻高达5Ω，正常值应小于0.1Ω。”她突然掀起传感器外壳——底部用红漆画着极小符号：两个交叠的同心圆，圆心指向教务处方位。

暮色中的香樟树惊飞一群麻雀。叶柠的手机突然震动，监控画面显示：陆微明正在器材室用游标卡尺测量新到货的磁铁尺寸，左手腕内侧的医用胶布下隐约露出烫伤疤痕——形状与湿度传感器上的同心圆完全一致。

“那是陈晚学姐设计的实验安全标识。”江以弦突然开口，“她在日志里写过，同心圆代表误差允许范围。”

远处传来校工搬运器械的声响，一台老式幻灯机被抬进物理实验室。叶柠翻开陈晚的日志末页，泛黄的纸面上画着同样的同心圆，墨迹已晕染成模糊的黄昏光斑。

12月20日，晴

①地磁场偏角：3.7度（北纬31.2°标准值应为3.3°）

②红漆同心圆直径：4.8mm（对应医用胶布宽度）

③湿度传感器接触电阻异常：5Ω（正常值≤0.1Ω）

④有些误差是人为埋下的时间胶囊

（夹着半片齿轮咬合面拓印与磁铁规格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