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贵客
好在王老板为人通情达理，念及往日的交情，没有为难，只是他催得也急，再三强调最晚后天必须送到。
薛昭华闭门不出，连夜赶制。
整整一天一夜未曾合眼，眼睛熬得通红，活像一只兔子。
薛昭妍见状，赶忙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则与薛昭怡一同去送绣布。
员外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池沼相映成趣。
张世杰哈着腰，小步紧随着一位身着红袍男子。
那姿态，活脱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
“顾公子，您一路舟车劳顿，先在这儿好生歇息。”
“在下已经吩咐得力的手下四处打听了。咱这陵川县虽说不大，但人口也不算少，不过您放心，他们办事得力，想来不出几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安顿好贵客之后，张世杰才返回前厅，张夫人见状，连忙款步上前，双手递上一盏茶水，眉梢轻挑，眼中满是疑惑，轻声嘟囔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我瞧着也不像有多大富贵的样子。犯得着对他那般毕恭毕敬的吗？”
正满心狐疑的张夫人话音刚落，张世杰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瞬间变了脸色，厉声喝道：“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他可是从上京来的大商人。你方才可瞧见他身上那件衣裳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蜀锦，就这一匹布的价钱，买下咱们七八座宅子都绰绰有余！”
听闻他这番言语，张夫人愈发觉得这人身份尊贵。
“你务必安排得力之人悉心伺候，人家哪怕只是手指缝里随意漏出一星半点的好处，都足够咱们衣食无忧地过上三年了。”
张世杰轻抿了一口茶，茶雾氤氲中，他的眼神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那……要不要找几个伶俐可人的女子去侍奉？”
张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着张世杰的神色，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想法。
“嗯……”张世杰微微颔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稍作沉吟后说道：“去，把烟雨坊的花魁请来，告诉底下人，一定要小心周到地伺候着，不可有丝毫懈怠。”
薛昭华昏睡了整整一天才悠悠转醒，此前因连夜刺绣而受损的眼睛，也总算是稍有缓和。
傍晚，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大姐和二姐不住地往薛昭华碗里夹菜，那菜肴堆得像座小山。
“多吃些，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可别把身子饿坏咯。”薛昭怡看着薛昭华狼吞虎咽的模样，原本悬着的心，也渐渐落了地。
薛昭华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张世杰那副令人厌恶的嘴脸，恶狠狠地咬下一大块肉，腮帮子鼓鼓的，愤愤说道：“张世杰那个挨千刀的，不就是有俩臭钱吗，就敢肆意欺负咱们，今晚我非得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薛昭妍一听这话，立马放下筷子，一脸紧张地看向薛昭华：“你要做什么？可千万别犯糊涂啊！”
薛昭怡也满脸忧虑，跟着劝道：“张世杰家底殷实，跟县里好多有头有脸的商人都有来往。你要是真想做点什么，可一定得万分小心呐。”
薛昭妍一听，有些急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姐：“大姐姐，你怎么也由着三妹瞎闹啊！”
薛昭华瞧出二姐的担忧，放下碗筷，狡黠一笑，眼睛里闪着光：“他能往咱们这儿泼脏水，就不许我去他那儿放把火？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大姐和二姐听完相视一眼。
看来这张世杰是不得好过了。
夜色如墨，屋内烛火摇曳。
顾朗熙端坐在桌前，神色沉稳，章丘躬身站在一旁，低声回禀：“已经派人去查探了，茶圣老先生在陵川县声望极高，他是桃花镇人士，明日启程前往桃花镇，或许能寻到有用的线索。”
顾朗熙微微点头，未发一言，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期许。
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顾朗熙神色微动，章丘心领神会，抬眸看了顾朗熙一眼后，便上前打开了门。
只见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亭亭玉立在门口，她身着一袭粉白色的罗裙。
女子眉眼含情，手中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盏，轻声说道：“奴家特奉张员外之命，前来伺候公子用茶。”
声音婉转似莺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舌尖上轻轻吐出，柔得能滴出水来，那双含情目更是不住地往顾朗熙身上瞟。
章丘听得浑身不自在，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顾朗熙，见顾朗熙面色平静，不为所动。
章丘暗自思忖，或许自己在此处有些碍事，于是立刻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轻轻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顾朗熙看着章丘如逃般离去的背影，原本欲开口叫停的话，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屋外，垂花门旁，张世杰和张夫人两人正伸长了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往屋内张望，活像两只偷腥的猫。
“确定没问题吗？”张夫人小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信，眼神中满是担忧。
张世杰拍了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得意地说：“柳依依可是烟雨楼的头牌，那手段、那姿色，保准能把公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屋内就传来“砰”的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格外刺耳。
紧接着，房门被猛地打开，柳依依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
“这……”张世杰一下子愣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时，章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张世杰和张夫人身后。
“张员外。”
他突然出声，吓得二人浑身一颤。
张世杰夫妇急忙站直身子，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干笑了两声。
章丘神色平静，面带浅笑，却又让人感觉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缓缓说道：“员外，我家公子不喜欢这些，还请员外莫要再费心思了。”
不喜欢这些？
张世杰眼珠子滴溜一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最后看着章丘，一只手伸出食指，抖了抖。
“哦哦哦，我明白了，我懂我懂。”
那模样，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机密。
说完，便拉着张夫人匆匆离去。
章丘望着二人的背影，不禁皱了皱眉，心中暗自嘀咕：他怎么觉得张世杰根本就没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