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药谷谜踪
晨雾笼罩着药王谷入口，燕翎跟着白芷穿过一片看似普通的药田，眼前突然豁然开朗。谷中建筑依山而建，飞檐翘角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药香弥漫在空气中。
“跟紧我的脚步。“白芷提醒道，“谷中处处是阵法，走错一步可能触发机关。“
燕翎注意到白芷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特定的石板上，时而前进时而后退，仿佛在跳一种奇特的舞蹈。他屏息凝神，亦步亦趋地跟随，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右肩的伤口虽经白芷简单处理，但苏媚的毒针造成的麻痹感仍在蔓延。
穿过三道拱门，两人来到一座青砖小院前。院门上悬挂着一块乌木匾额，上书“百草轩“三个古朴大字。白芷轻叩门环，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
屋内光线昏暗，四壁药柜直抵屋顶，上面摆满各式瓷瓶瓦罐。一个瘦削老者坐在轮椅上，正用仅存的九根手指研磨药材。他左腿自膝盖以下空空荡荡，右眼蒙着黑布，但剩下的那只眼睛却亮得惊人。
“谷主，人带到了。“白芷恭敬行礼。
九指药王抬起头，独眼如电般扫过燕翎：“像，真像。“
燕翎不明所以，但还是上前行礼：“晚辈燕翎，拜见药王前辈。“
“你中的是'七步断魂散'，能撑到现在，不愧是燕南天的种。“药王转动轮椅靠近，突然伸手扣住燕翎手腕。一股暖流顺脉而上，燕翎顿觉浑身经脉如被火灼。
“放松！“药王厉喝一声，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在燕翎胸前连点七处大穴。燕翎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腥臭难闻。
白芷连忙递上铜盆接住。药王从架上取下一个青瓷瓶，倒出三粒朱红色药丸：“一日一粒，连服三日，余毒可清。“
燕翎吞下药丸，只觉一股清凉自喉头流向四肢百骸，肩腿的疼痛顿时减轻大半。他刚要道谢，药王却已转动轮椅来到墙边，从暗格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青鸾那丫头还好吗？“
燕翎喉头一紧：“前辈为救晚辈断后，生死未卜...“
药王独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展开羊皮纸——赫然是第三张玄天密道图！与燕翎和青鸾手中的残片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地图，清晰地标注出玄天宗总坛密道的每一个岔口和机关。
“二十年前，燕南天将三枚玄天令分别交给程无咎、楚江和我保管。“药王摩挲着羊皮纸，“谁能想到，最后竟是你这个娃娃来集齐它们。“
燕翎震惊不已：“前辈也是玄天宗的人？“
“我本是药王谷弟子，因痴迷丹道被逐出师门，是燕宗主收留了我。“药王指了指残缺的左腿和右眼，“这身残疾，就是当年为保护密道图留下的。“
白芷适时递上热茶，药王啜饮一口，继续道：“玄天宗覆灭那夜，我带着密道图突围，被血煞门副门主斩断左腿，毒瞎右眼。幸好青鸾的兄长楚江及时赶到...“
“楚江前辈还活着？“燕翎急切追问。
药王独眼微眯：“活着，但比死更痛苦。他被困在万毒窟最底层，日日受毒虫噬心之苦。“
燕翎想起母亲临终的黑血，程无咎中毒身亡的惨状，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我要去救他！“
“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药王冷笑，“连苏媚都打不过，还想闯万毒窟？“
白芷突然插话：“谷主，燕兄弟的逆脉剑法已有小成，只是缺乏实战经验。若能习得玄天九式...“
“玄天九式？“药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那套剑法需要'灵犀心法'为基础，二十年来无人练成。就算是他爹燕南天，三十岁前也只掌握了前六式。“
燕翎心中一动：“灵犀心法？程师傅曾说我天生具有这种悟性...“
药王突然转动轮椅逼近，独眼死死盯着燕翎：“演示逆脉剑法第七式给我看！“
燕翎拔出孤鸣剑，在狭小的室内演练起来。虽然空间有限，但他的剑招如行云流水，最后一式“逆浪回天“更是将桌上烛火齐齐削灭而不倒。
药王沉默良久，突然哈哈大笑：“天意！真是天意！“他转向白芷，“去取'九转还魂丹'来。“
白芷面露惊色：“谷主，那可是...“
“快去！“
待白芷离去，药王从轮椅暗格中取出一本薄册子，封面上写着《玄天心法·上卷》。“这是你父亲亲手所书，原本打算等你十岁时传授。现在...只能由我这个瘸子代劳了。“
燕翎双手接过，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道：“灵犀一点通天地，剑心澄明见本真...“字迹苍劲有力，仿佛能穿透纸张。他眼眶一热，仿佛看到素未谋面的父亲正在眼前教诲。
白芷很快回来，捧着一个紫玉匣子。药王打开匣子，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金色丹药：“服下它，可助你三日之内贯通灵犀心法基础。“
燕翎毫不犹豫地吞下丹药，顿时感到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流向四肢百骸。眼前景象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连药王脸上最细微的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耳边传来远处溪水流淌的声音，鼻端能分辨出屋内数十种药材的气味...
“集中精神，按心法指引运气！“药王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燕翎连忙盘膝而坐，按照《玄天心法》所述引导体内热流。渐渐地，他进入一种玄妙状态，仿佛灵魂出窍，能“看“到自己体内经脉中真气的流动。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心法口诀，此刻竟如清水般透彻明了。
不知过了多久，燕翎睁开眼，发现窗外已是繁星满天。白芷靠在门边打盹，药王则专注地研磨药材。
“感觉如何？“药王头也不抬地问。
燕翎试着运转真气，惊喜地发现体内真气如臂使指，比之前流畅数倍：“多谢前辈赐药！“
“别高兴太早。“药王冷笑，“九转还魂丹只能暂时激发潜能，真正的灵犀心法需要你自己苦修。“他指了指墙角一个半人高的铜人，“试试用真气击打铜人膻中穴。“
燕翎凝神聚气，一掌拍向铜人。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铜人胸口竟出现一个浅浅的掌印！
白芷被惊醒，看到这一幕不禁咋舌：“三天就有这等功力？“
“灵犀心法本就是燕家血脉天赋，加上丹药催化，不足为奇。“药王转动轮椅来到书架前，取下一卷竹简，“这是《玄天九式》前四式的剑谱，接下来七天，你哪儿也不准去，专心练剑。“
燕翎郑重接过竹简：“晚辈定当勤学苦练！“
接下来的日子，燕翎废寝忘食地修炼。白天在院中练剑，晚上打坐调息。有了灵犀心法基础，那些精妙剑招学起来事半功倍。更奇妙的是，他发现自己竟能在脑海中“预演“剑招，仿佛有个小人在意识里不断演练，等到实际出剑时已如练习千百遍般纯熟。
第四日清晨，燕翎正在演练第三式“玄天掠影“，白芷突然急匆匆跑来：“血煞门的人找到谷外了！“
燕翎收剑而立：“多少人？“
“至少二十，由苏媚带队。“白芷脸色凝重，“他们在谷口叫阵，要谷主交出你和玄天令。“
药王闻声出来，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终于还是找来了。“他转向燕翎，“你继续练剑，我去会会他们。“
“前辈！“燕翎拦住轮椅，“他们是冲我来的，岂能让前辈涉险？“
药王冷笑：“你以为我这药王谷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闯的？“他拍了拍轮椅扶手，“白芷，启动'千机阵'！“
白芷领命而去。药王对燕翎道：“跟我来。“
两人来到后院一座三层木楼顶层。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谷口景象——二十余名黑衣人正在谷口叫骂，为首的正是红衣如血的苏媚。她手中银针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不时射向谷内，但那些银针飞到一半就像撞上无形墙壁般坠落。
“药王谷的护谷大阵。“药王得意道，“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蚂蚁也爬不进来。“
燕翎却注意到苏媚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她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号角，放在嘴边吹响。低沉诡异的号声在山谷间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药王脸色骤变：“万毒号角！她在召唤...“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轻微震动。谷口处的草丛中爬出无数毒虫——蜈蚣、蝎子、蜘蛛...如潮水般向谷内涌来。更可怕的是，这些毒虫对大阵毫无反应，直接爬过了那道无形屏障！
“不好！“药王猛拍轮椅扶手，“这些毒虫受过特殊训练，能无视阵法！白芷！启动第二重防御！“
谷中突然升起淡紫色烟雾，冲在前面的毒虫纷纷抽搐而死。但后面的毒虫踩着同伴尸体继续前进，数量之多令人绝望。
燕翎握紧孤鸣剑：“前辈，让我出去迎战！“
“胡闹！“药王厉喝，“那些毒虫沾身即死，你...“
燕翎却已纵身跃出窗外，在半空中使出新学的“玄天掠影“，剑光如幕，将身周毒虫尽数斩落。落地后他毫不停歇，剑招连绵不绝，竟在虫海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苏媚而去！
苏媚显然没料到燕翎敢直接冲出来，仓促间连发七枚毒针。燕翎运转灵犀心法，眼中毒针轨迹变得清晰可辨，孤鸣剑轻挑慢拨，将毒针一一击落。
“小畜生进步不小啊！“苏媚冷笑，袖中突然飞出一条红绫，如毒蛇般缠向燕翎脖颈——正是她杀死程无咎的凶器！
燕翎眼中怒火燃烧，想起师傅惨死的模样。他不退反进，孤鸣剑使出玄天九式第二式“星河倒悬“，剑锋划过一道诡异弧线，竟将红绫斩为两段！
“怎么可能！“苏媚大惊失色，“你竟学会了玄天九式？“
燕翎不答，剑招再变，第三式“玄天掠影“使出，身形如鬼魅般贴近苏媚。眼看剑锋就要刺中她咽喉，地面突然炸开，一条碗口粗的巨蟒破土而出，直扑燕翎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白芷的长剑精准刺入巨蟒七寸。与此同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苏媚右肩！
“撤！“苏媚咬牙下令，黑衣人迅速退去。那些毒虫也如潮水般退走，只留下满地虫尸。
燕翎转头看向箭矢来处——青鸾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上，手中长弓还未收起。她衣衫破损，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才突围到此。
“前辈！“燕翎惊喜喊道。
青鸾轻盈跃下，脸色却异常凝重：“没时间寒暄了。血煞门主亲自出山，正向药王谷赶来！“
药王轩内，气氛凝重。青鸾简单包扎了手臂的伤口，向众人讲述她探得的情报。
“血煞门主莫天机闭关十年，昨日突然出关。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三枚玄天令即将集齐，亲自带人前来抢夺。“
药王独眼微眯：“莫天机...当年就是他带人围攻玄天峰...“
燕翎握紧拳头：“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他报仇！“
“别冲动。“青鸾按住燕翎肩膀，“莫天机武功深不可测，据说已练成'血煞魔功'第九重。就算你父亲在世，也需谨慎应对。“
白芷突然开口：“谷中有一条密道可通山后，不如...“
“逃不掉的。“药王摇头，“莫天机既已出动，必在四周布下天罗地网。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
他从轮椅暗格中取出一个小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九根金针。“这是我毕生心血——'九转夺命针'，专破各种护体罡气。但使用后需付出代价...“
青鸾倒吸一口冷气：“您要用'金针渡劫'大法？以您现在的身体...“
“我这条老命早该在二十年前就没了。“药王淡然一笑，转向燕翎，“小子，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的任务是带着三枚玄天令找到《玄天秘典》，重振玄天宗！“
燕翎还想说什么，谷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整个药王谷都为之震动，屋顶灰尘簌簌落下。
“来了！“青鸾拔剑出鞘，“比预计的还快！“
药王迅速将三枚玄天令残片和密道图塞给燕翎：“从后山密道走！白芷，你带路！“
“我不走！“燕翎倔强道，“大敌当前，我岂能...“
“糊涂！“药王厉喝，“你是玄天宗最后的希望！若我们都死在这里，谁来为你父母报仇？谁来为玄天宗数百冤魂讨回公道？“
青鸾也劝道：“燕翎，大局为重。我和药王挡住追兵，你们速去万毒窟救出我兄长，他手中有关键线索！“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近了许多。白芷不由分说拉起燕翎：“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燕翎含泪跪下，向药王和青鸾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二位前辈保重！燕翎发誓，必让血煞门血债血偿！“
药王已自行将九根金针插入头顶要穴，原本枯瘦的身体竟如充气般鼓胀起来，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走吧！“他一掌拍向墙壁，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密道入口。
白芷拉着燕翎钻入密道。在石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燕翎看到药王从轮椅下抽出一对寒光闪闪的短戟，而青鸾则解下腰间玉佩捏碎，露出里面一柄细如柳叶的短剑...
密道曲折幽深，两人借着白芷手中的夜明珠微光疾行。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亮光。出口处被藤蔓遮掩，拨开藤蔓，眼前是陡峭的山崖，下方云雾缭绕。
“下面是'断魂涧'，过了涧就是万毒窟地界。“白芷指向远处一座黑黢黢的山峰，“看到那个像骷髅头的山洞了吗？那就是万毒窟入口。“
燕翎望着药王谷方向，那里隐约传来打斗声和爆炸声。他咬破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这个仇，我记下了！“
白芷拍拍他肩膀：“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万毒窟凶险万分，我们需要准备充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是'避毒丹'，能暂时抵抗普通毒物。但万毒窟深处的毒...恐怕只有找到楚江前辈才有解法。“
燕翎收好丹药，最后望了一眼药王谷，转身向断魂涧走去。就在两人准备下崖时，身后密道中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白芷迅速拔剑戒备。密道口藤蔓晃动，钻出的竟是满身是血的青鸾！她左臂齐肩而断，用布条草草包扎，右手仍紧握着那柄柳叶短剑。
“前辈！“燕翎连忙上前搀扶。
青鸾脸色惨白如纸：“药王...药王引爆了药库...与莫天机同归于尽...“她咳出一口鲜血，“快走...血煞门的人...很快会找到密道...“
白芷迅速为青鸾处理伤口，喂她服下一粒药丸。青鸾勉强稳住气息，从怀中取出一块染血的布条：“这是...兄长当年给我的...上面有万毒窟的地图...和解毒之法...“
燕翎接过布条，上面用血画着简易路线图，还有一些草药图案。“前辈伤重，不如...“
“不必管我。“青鸾推开燕翎，“我断后...你们一定要...救出我兄长...“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又吐出一口黑血，“小心...万毒窟里除了毒物...还有...“
话未说完，青鸾头一歪，昏死过去。白芷探了探她脉搏：“伤势太重，但还有救。附近有我药王谷的一处秘密药庐，我先送她过去疗伤。“
燕翎犹豫片刻，坚定地说：“白兄照顾青鸾前辈，我独自去万毒窟！“
“你疯了？万毒窟那种地方...“
“我身负灵犀心法，又有避毒丹，至少能撑到找到楚江前辈。“燕翎将布条收入怀中，“再说，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白芷看着燕翎坚定的眼神，终于点头：“好。但七日内你若不出来，我会带人杀进去！“
两人将青鸾安置在一处隐蔽山洞，白芷留下照料。燕翎独自向断魂涧进发，心中默念着布条上的路线。当他来到涧边时，发现唯一通路的是一座年久失修的藤桥，在风中摇摇欲坠。
桥下是万丈深渊，雾气缭绕中隐约可见尖利的岩石。燕翎深吸一口气，踏上了藤桥。刚走到桥中央，身后突然传来阴冷的笑声：
“小老鼠，终于找到你了！“
燕翎猛然回头——苏媚站在桥头，虽然右肩带伤，但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更可怕的是，她身后站着十几个黑衣人，而为首的赫然是本该死在药王谷的莫天机！只是他半边身子焦黑，显然受了重伤，但眼中的杀气丝毫未减。
“药王那老东西...竟敢伤我...“莫天机声音嘶哑如金属摩擦，“小子，交出玄天令，我给你个痛快！“
燕翎知道无路可退，反而冷静下来。他拔出孤鸣剑，剑尖直指莫天机：“想要玄天令？过来拿！“
莫天机怒极反笑：“找死！“他抬手一挥，一道血红掌风呼啸而来！
燕翎运起灵犀心法，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闪避。掌风击中藤桥，绳索应声而断！整座桥开始崩塌，燕翎随着断裂的桥面坠向深渊...
下坠过程中，他隐约听到苏媚的尖叫和莫天机的怒吼，但很快就被呼啸的风声淹没。燕翎拼命伸手想抓住什么，终于在坠入迷雾前的最后一刻，抓住了一根突出的树藤！
树藤剧烈摇晃，但总算止住了下坠之势。燕翎忍着掌心被磨破的剧痛，向下望去——透过浓雾，隐约可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正是万毒窟的侧入口！
“楚江前辈...等我...“
燕翎咬紧牙关，开始沿着树藤向洞口攀爬。上方传来莫天机愤怒的吼声，但浓雾已经遮蔽了他的身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燕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楚江，集齐线索，为所有死去的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