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动就不会饿
窑洞内，气氛沉默。
木门外只剩下风吹树梢呼呼的声音。怒气消散后，郑同见大家没有说话，就准备回草铺休息，这两天一直在赶路，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可刚准备要走，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便停下脚步。
扭头向周秀问道：“姐们儿，宋知青的口粮有多少啊？”
“政策说我们每人每月都能从县知青办领到三十斤口粮……”
郑同开始算账了，但他话刚说出口就被陆东阳打断：“郑知青，没那么多的，其实到手只有二十来斤……”
郑同睁大眼睛：“少那么多？”
陆东阳重重点头。
“我们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发现口粮少了，当时我们还去公社、去县里闹，但没什么效果，其实这也没办法，老百姓自己都缺粮食，不克扣的话，这么多知青算下来，村里就有人吃不上饭！不患寡而患不均呐……”
“少了十斤......”
郑同有被这个数据震到，默默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后，又问：“二十斤够吃？要是把口粮换成高粱面……”
“老同志啊！”
陆东阳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行，哥们你行的！”
郑同分不清这家伙是嘲讽还是赞同，转而看向了好邻居：“南师姐......”
南杞叹了口气：“换成高粱面也够呛，宋知青一个人勉勉强强还可以，如果你再吃点，恐怕不够的。”
郑同双手一摊，没问题就成，反正自己光棍汉，只不过，赚钱计划还是在心底悄悄地被提上了日程。
求人不如求己。
占便宜总归是不好的。
他扭头瞪了眼李东来，说来说去，都怪这孙子！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没有的话，咱们就撤退？”
陆东阳看着郑同和宋时薇，提醒了一句，见两个人都摇了摇头，他忽而一笑：“你们俩，可以的！”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听得郑同和宋时薇满脑门雾水。
可陆东阳真实的想法，却是觉得从首都过来的这个俩知青都不简单，别的知青过来插队，谈论最多的话题都是回城，这俩人倒好，想的最多的是怎么样才能吃饱，回城的话更是只字不提。
到底是首都来的，就是不一样。
......
只一个晚上，郑同就发现问题了。
山村里是真穷，一到天黑就没了动静，外面黑灯瞎火的连个人影也没，而窑洞里吧，虽然说不上特别冷，但也绝对算不暖和，总的来说条件挺艰苦。
密封不严实的门缝，时不时还溜进来一阵冷风。
郑同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草铺子被他压得吱吱响。
窑洞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东来脸皮挺厚，刚才在厨房的不愉快似乎对他没多大影响，不多时，窑洞内就响起他和陆东阳聊天的声音。
可他俩刚说了没几句，话头却忽然一转，直接聊到了郑同身上。
“郑知青，睡了没？”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啊？将来有什么打算没？”
郑同当然没睡着，缩在被窝里懒趴趴的回道：“没打算，混着呗。”
“你这心态可真好！”陆东阳心底是有些羡慕的。
郑同笑了笑，没有回应他。
李东来属于那种闷骚型性格，彻底忘记了刚才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也跟着插话：“兄弟，问你个事，你和宋知青是不是有事啊，刚才在厨房我就瞧出来你俩关系不一般，你还护着她。”
“还有，你猜猜明年咱们梁家河村，能造几个娃出来？”
“郑知青？”
“郑知青？你怎么不理我？”
黑暗里，郑同翻了个白眼，心说我理你个嘚！大家很熟嘛？
他其实想不明白，李东来这货，戴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么说话做事的风格，跟傻憨一样？
明知自己不搭理他，结果这家伙还在那里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陆东阳也听的烦了，忍不住劝道：“东来，你就不能省省力气多睡一会，今晚大家都没吃饱，你别熬到大半夜，又嗷嗷叫肚子饿了！”
听见有人搭腔，李东来更来劲了。
“我睡不着啊！要不我给你们唱一段沙家浜吧？”
“哎哟，你可打住吧！”
陆东阳笑呵呵道：“郑知青你别搭理他，越搭理他，他就越来劲！这小子就是嘴欠，说话做事不过脑的。”
他适时打圆场，想协调两人关系。
隔壁的女知青窑洞也在夜谈，相比较男知青的没心没肺，三位女同志对未来就比较惦念了，聊的也很现实。
“时薇同志，你打算在这里留多久？家里有在找工作吗？”
“你们呢？”
宋时薇没有直接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待这儿多久，只不过从四九城出发时，母亲抚着她的脸说，跟爸爸会想尽办法接自己回去。
“每年都会有招工……明年招工我就要去报名了。”
南杞先回了一句。
周秀也跟着说道：“我的年限也够了，时薇你要做好准备，要是我们走了，这边可就你一个女知青了。”
“那他们也会走么？”宋时薇问道。
这次南杞和周秀谁都没说话，她们的答案显而易见。
大家都会离开的。
宋时薇望着黑洞洞的窑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喃喃道：
“我可能会多留几年……估计会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吧。”
……
第二天一早，晨光大亮。
郑同刚要起床，就被李东来叫住了。
“不要起床！等周秀她们过来喊人的时候再起来。”
郑同以为这小子又整什么幺蛾子，便随口问了声：“为啥？”
“省粮食！躺着不消耗。”
说完，他翻了个身继续睡觉，这个天睡回笼觉还是很舒服的。
日上三竿，周秀才开始喊人。
他们磨磨蹭蹭地出来，郑同跟在陆东阳身后，道：“你们平时也这样？”
“不是平时，基本是整个冬天都这样，这个季节没什么活干，挣不到工分。对了，郑知青，你知道工分吧？没有工分咱们就没法换粮食，不节约点体力开支哪能行？”
“哈，多谢指教！”
郑同乐了，想了想，又问：“这会儿没活干？”
“郑知青，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帮咱们修修农具去，反正都修了好几遍，也不差你再修一遍。”
“......我要写信！”
说话间，三人开始洗漱。
郑同抄了下水。
咝！
冷的一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