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9 营救家华（下）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异常嘶哑，仿佛经历了几天几夜的痛哭，声音里透着无尽疲惫与哀伤。阿秋先是轻唤了两声“安安”，随后吐出一句金坎话。
安安随即将手机切换至免提状态，向一旁的徐婷婷投去求助的目光，说道：“快，帮我翻译一下。”
“她问找她有什么事。”徐婷婷翻译到。
“你问问她，她怎么样了，还好吗？”
徐婷婷按照徐安安说的对着电话那边翻译了过去。
“嗯，你跟她说让她照顾好自己。”
……
慰问完后，徐安安进入正题:“婷婷，你问她，为什么觉得家华是凶手？”
徐婷婷照样翻译了过去，等啊秋说完，徐婷婷朝徐安安说：“她说拉茂不可能自己去吸毒，肯定是被胁迫的。”
“但是怎么就确定是家华干的呢，这三个小孩只是去偷鸡的，他们是惯犯，偷了好几次了。”
徐婷婷照着三姐的原话给啊秋翻译过去。
“三姐，她说，监控都拍到他们三个了，拉茂进去没多久，他们就跟着进去了，而且那天晚上家华还说过要弄死拉茂。”
“啊秋，这只是碰巧……”
徐安安话还在嘴边，尚未落定，徐婷婷直接夺过手机，对着那边火力全开，机关枪似的输出起来。安安听得一头雾水，完全跟不上节奏，赶忙伸手想要拦住婷婷，可她刚有动作，电话那头和婷婷已经唇枪舌剑过了两招。还没等安安反应过来，电话就被阿秋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怎么，啊秋打来的吗？”徐家华赶到厨房时，安安的电话刚被挂断。
“婷婷你说了什么，怎么就挂了？”徐安安焦急地问道。
“我没说什么，我就跟她说不可能是徐家华，他们三个胆子很小，最多只敢偷点儿东西，她在胡乱说……”
安安朝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叹了一口气。
“安安，再打过去。”徐家旺说。
安安拨通号码。铃声刚响，就被挂断了。
“她不会接了。”安安气馁地说，看了一眼婷婷，有些生气地问道，“你怎么不听我的呢，婷婷。”
“跟她有啥好说的，她算哪根葱，还敢跟我顶嘴……”徐婷婷一脸不屑。
徐家旺气不打一处来，右手重重地拍到了徐婷婷的脑门上。
“你知道吗，你弟弟要被枪毙了。”徐家旺恨铁不成钢，也怪自己没及时赶来接通这个电话。
徐安安耐着性子把事情原委给徐婷婷说了一遍，她这才不停懊恼，怪自己对啊秋的态度太差，语气也很重。要怪就怪自己平时老是对她趾高气扬的，一时改不过来。
徐家旺坐在餐桌旁，双手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满脸懊恼，要是自己及时赶过来就好了。
安安和婷婷木讷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也不知道从何安慰。
等到刘红梅和乔美回来的时候，徐安安的饭菜也做好了。刚到家，刘红梅就把徐家旺拉到一边，询问着徐家华的情况。徐家华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她，只挑了一些好消息告诉了她，让她不要担心，温罕在给他们帮忙。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老婆，脸色苍白，时不时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刘红梅听完，稍微有了一丝欣慰。
吃着饭时，乔美想起身去灶台前倒一杯热水，突然，她的面容忽然扭曲，一丝异样的疼痛，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她的腹部。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手不自觉地紧紧捂住肚子，热水壶险些滑落。安安见状立马，扶住水壶，这可是开水，如果不小心洒到大嫂身上，那……
“大嫂，小心。”
安安尖叫到。
“怎么了，乔美？”刘红梅也看到了乔美扭曲的面容，以为是水烫到了，但是看到她右手捂着肚子，立马意识到，是孕痛，“肚子疼吗？快，家旺。”
徐家旺立马起身来到乔美面前，扶住她。
“乔美，还好吗？”徐家旺眼里满是担忧。
“肯定是今天累着了，家旺，吃了饭赶紧送乔美去医院看看，都四个月了，可不能出事儿了。”刘红梅说。
“不能大意，怀着身子，就别去做什么重活了。”奶奶的声音很小，但是穿透力很强。
安安看了一眼大嫂的肚子，啊，怀孕了吗，安安竟一点儿也不知道，大嫂本来就很瘦，肚子完全没有什么变化，居然都四个月了！
徐家旺看着乔美的孕痛许久都不见缓解，饭没吃完，便拖着疲惫又饥饿的身子，搀扶着乔美，匆匆出了门。他一路小跑来到车旁，待乔美坐稳后，迅速发动车子，驶向医院。车轮扬起的尘土，仿佛也在为他们焦急赶路。
吃完饭后，安安把徐丽丽拉到一边，把刚才和啊秋通话的事情告诉她，询问她的意见。
“她实在不接电话就算了，我随时和温罕打听情况，有什么事情我及时告诉你们。”徐丽丽顿了顿，继续说，“我得回麻将馆了，你姐夫不知道发什么疯，一直催我回去。”
“好，路上小心，姐。”
徐丽丽走了后，安安把妈妈打发走，一个人收拾着碗筷。脑子不断想着刚才和阿秋通话的事儿，为什么啊秋只凭徐家华一句气话，就那么笃定凶手是他？徐家华和他的那两个朋友，就是三个小孩，最小的那个听婷婷说只有16岁。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呢？按阿秋的话说，拉茂不可能吸毒，但是徐家华就算要害他，也不会蠢到把拉茂引到自己家的底盘下手吧？
“欸，等一下，拉茂的手指是什么时候没的？”徐安安跟着了魔似的，自言自语，“门口我看到过血迹，拉茂不可能出来又回去，难道他的手指是去养殖场前被砍掉的？”
“但是，谁砍的呢？”
不知不觉间，徐安安手中的碗已被反复冲洗多次，可她浑然未觉，只是自顾自地喃喃低语着。
把厨房收拾好后，徐安安叫上徐婷婷，两人开着摩托车就往养殖场的方向去。
“三姐，你要去干啥？”徐婷婷开着车，疑惑不解得看着后视镜里的安安问。
“我再去看一下现场。”
“你不害怕吗？”
“怕啥，你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三姐，说实话，我今天早上一醒来，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你说，家华会不会……”
“不会的，你别瞎说。”
“三姐，我没瞎说，这儿不比中国，在这里，要是进了警局，呆了两三天没被保出来，那基本都会被打死的。”
“为什么？”
“因为有钱有势的人家，在自己家人出事儿后的第一天就会把他保释出来的，不管是多大的事儿，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真的去调查所谓真正的线索，要是两三天没出来，那很大的可能，就是没救了……”
“不要担心，家华不是昨天才进去的吗，还没有三天，不会出事的。”
安安言罢，竭力稳住心神，故作镇定地将头转向右边。此刻，摩托车的速度稳稳保持在 30码左右，路边的杂草一丛接着一丛，不断从安安的视野中疾掠而过，消失在身后。
来到养殖场，一下车，安安就去寻找自己之前看到过的血迹，大门很容易就打开了，和前几次一样，只需要把铁圈从柱子上取下来就行了。果然，门口里面的荨麻尖上有一些不明显的血迹，安安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拍完后安安从大门退出来，往门外走了一段路，想看看还能不能看到血迹。
徐婷婷全程跟着安安，不敢离开半步。
走了好一段都没看见血迹，安安只得再回去。过了两夜了，血迹要是留下，也可能早没了。
来到水沟边，安安在拉茂倒下的地方，盯了好久，脑子回忆着拉茂当时的姿势，半响，从斜挎包里拿出自己的素描本，翻出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快速勾画着。
“婷婷，过去点儿。”
“怎么了？”徐婷婷，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双脚。
“你踩到拉茂了。”
刚说完，安安就意识到婷婷会误解。果然，徐婷婷魂都吓没了，龇牙咧嘴的，尖叫着跑开，来到徐安安的身后，拽着她的胳膊。
徐婷婷的黑眼圈很重，嘴唇色素沉着，脸颊皮肤白皙，扎着半马尾，齐刘海，有两个小小的酒窝，要不是......还挺可爱的。
安安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道：“哎呦，没事儿，你晃到我了。”
……
接着，徐安安又来到当时农药打翻的地方，把徐家旺收起来的农药，找出来，拍了张照片。随后，徐安安靠在墙上，快速在本子画出养殖场的平面草图，把死者尸体，农药，以及有血迹的地方，丢失鸡的隔间，在图中一一标记出来。
做完这些后，安安又在养殖场逛了一圈，她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地方，想要再看出点儿什么东西。
假设拉茂身体被查出的毒品真是被徐家华强迫吸食的，那吸毒的工具呢？被他们销毁了，但是，他们竟然有脑子想起来销毁证据，那他们就更不可能会选择这个地方了。
设想，那三个小孩只是想报复拉茂，明知道拉茂讨厌毒品的情况下，作为报复，想把拉茂拉入深渊，事后，觉得不会发生什么事儿，再心血来潮偷两只鸡离开。这样一来，他们在偷鸡之前，肯定要绑住拉茂，因为不绑的话，拉茂肯定会报复回去，绑了的话，那么，他们离开之后，拉茂是自己给自己松绑？绳子呢？
……
“哎呀，脑袋疼。”安安撅着嘴，拍怕脑袋。
“走，回去了，三姐。”徐丽丽催促着徐安安，“这天怎么突然黑了，好像要下雨了。”
“哎，还真是。”
片刻之前，还是晴空澄澈，湛蓝如洗。抬头一看，却惊觉不知何时，墨云已悄然翻涌、层层堆叠，将整片天空遮蔽得密不透风。
“婷婷，看着要下雨了吧，我们在这儿避一会雨吧。”
“我不要，我车上有雨衣，三姐，我不敢在这儿，我们快走吧。”
徐婷婷跑得越来越快，跑在安安前面，拉着安安的左手，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安安随手把大门合上，把铁圈挂进柱子，走到摩托车身边，准备上车时，发现刚才以为合上的门，又慢慢打开了，安安赶紧又回来把铁圈挂上去，观察发现，原来是铁圈有个缺口，很容易从柱子滑出来，套进柱子时，需要稍微用力按住铁圈两边，把圈缩小，才能扣住柱子。
“快点，三姐。”
“来了，来了。”
徐安安和徐婷婷共用一个雨衣，安安坐在后面，从雨衣后面的口子探出头来，雨点慢慢变大，打在安安的脸上，安安只好又缩回去，只露出两双眼睛。
路上，徐婷婷驾驶着车辆，车速放得极慢，时刻担忧着路面因潮湿而打滑。此刻，养殖场所在之处，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阴沉压抑。然而，往前望去，前方的云彩洁白如雪，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云层，倾洒而下。
安安来的时候，一门心思都在和婷婷交谈上，等到回去时，才猛地发现，佛塔左后方有一座佛像。随着周边建筑物被视野抛却，佛像的头部缓缓显露出来，恰似从尘世的遮掩中苏醒。此时，一道穿透云层的光线倾洒而下，精准无误地落在佛像之上。刹那间，安安只觉头皮发麻，浑身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头上三尺有神明，世间万事，无论如何遮掩，真相总会如同这穿透云层的光，迟早浮出水面。
到家，两姐妹的裤脚都被打湿了，头发前面的刘海也湿漉漉的。安安和婷婷上楼，换了身衣服。
客厅里刘红梅，徐丽丽，徐家旺三人沉默的坐着，好像刚结束了一场争论。
安安和婷婷进了客厅，看到大姐徐丽丽的额头有一道淤青，险些伤到了右眼，嘴角也有一丝血迹，左右脸有些不太对称，左脸有些肿胀，上衣的领口处被撕烂，头发有些乱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