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秦桧给童贯判了死刑

此时的秦桧，还在那个雅间里细细思量刘光世给他透露的消息，他敏锐地感知到东京城即将有一场强大的政治风暴要袭来了。

秦桧用手沾了些酒，以酒为墨、以纸为笔，在桌上画了起来，借此分析此时东京城的形式。一是想看看童贯到底还能不能活下来，二是想看看自己如何在这场政治风暴里谋取更多政治资本。

虽然他妻子是童贯的义女，但是童贯和秦桧的关系并不近，否则他也不会还在太学当一个小小的学正了。所以分析清楚局势，在这场风暴中投机的收益可能远远高于保住童贯的收益。

他这个学正要不要压住太学生这个扳倒童贯的第一把火自然是取决于他自己的收益。

在官家之下，东京城最强的两股势力自然是太子和郓王。

太子被封为皇太子已经有七年了，但是他的储君之位一直不太稳固。官家一向对太子不太满意，而太子赵桓的生母王皇后早已经离世了，在后宫中缺少有利的支持。

相反的，郓王一直深得官家之心。郓王有才气，科举能够中状元，书画技艺高超，这一点也是深得官家的喜爱。郓王的生母是王贵妃，而王贵妃又是当今郑皇后的密友，二人都是当今官家嫡母向太后的殿前押班。有这层关系在，郑皇后肯定是更乐见于郓王即位的。

从宰执来看，郓王一派也更占优势。

当今位列宰执的一共七人，太宰兼门下侍郎王黼是为首相，领枢密院事的郑居中，领枢密院事的童贯，门下侍郎白时中，中书侍郎张邦昌，尚书左丞王安中，尚书右丞李邦彦。

童贯是阉宦，虽然知枢密院事，但是长期在外监军，其阉宦的身份也决定其不可能真的统领朝堂百官，暂且不算。尤其是当下这场政治风暴正是冲他来的。

王黼是坚定的郓王党，太子已经多次或公开或私下表示过对王黼其人的厌恶。所以王黼必须坚定站在郓王这边，否则官家身后，太子即位，必然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郑居中就更不用说的，是郑皇后的亲戚，必然是要站在郑皇后这边给郓王举大旗的。

王安中是和王黼一样拜在开府仪同三司的宦官梁师成门下的，因此政治立场是和王黼一致的。

白时中则是蔡京一党，凡事皆听从蔡京号令。这也是擅长分化臣子，激化臣子派系矛盾、从而加强君权的道君皇帝特意给蔡京留下的一颗稍稍制衡王黼的钉子。

张邦昌是个说不清的人，刚入宰执之时明面上是依附着白时中的，但是他又是郑居中的姻亲。所以在皇储一事上态度一直也不明朗。不过重要的是，张邦昌不喜欢童贯，曾经当面斥责过童贯的不是。

李邦彦，就是个浪子，进入宰执之列不久，凡事也不出头，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总的来说，七个宰执中，王黼为首的三人是郓王一党，白时中是太子一党，张邦昌和李邦彦不好说，但是张邦昌是讨厌童贯的。

当然说到宰执，也绕不开在野的蔡京一干人等。

蔡京是太子党，这个毋庸置疑。

蔡京手下哼哈二将余深和薛昂，如今虽然只是在礼部和兵部领个尚书差遣，但是也曾经是位列宰执的，还是有搅动风云的能力的。

那么说回到童贯，自上而下来看的话……

首先是官家，首次伐辽虽然童贯把锅甩给了种师道，但是伐辽是官家的人生大事，把这件事给搞砸了，童贯肯定不会有太多好果子吃。尤其是官家竟然说出了“朕从此不复信汝矣”的话，那说明只要下面给的压力足够，官家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袒护童贯的。

其次是太子和郓王，童贯曾是蔡京的亲密政治盟友，所以一开始可能是太子一派。但是后来随着蔡京和童贯的分道扬镳，甚至童贯与郑居中合谋对付了蔡京一派的翰林学士叶梦得，拔除了一颗蔡京安排在官家近身任职的钉子。

所以郓王不会把他作为嫡系来保护，他又和太子一派干过架，太子自然不会伸出援手。

再次是宰执，王黼已经被牵连了，官家多日不再召见童贯。这传达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官家对王黼和童贯推出来的种师道这个挡箭牌还不满意。仅仅罢免种师道没有让官家消除对王黼、童贯的火气。

王黼和童贯的政治联盟本来就是半路鸳鸯，童贯是个政治派系上的“降将”。如今蔡京一派在野虎视眈眈，谋求第四次拜相，王黼有多大几率去赌上自己首辅的位置、赌上自己的政治前途来对抗蔡京一派？或者说，王黼有多大的意愿为了童贯来忤逆官家？

秦桧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是他自己在王黼这个位置，他绝不会做出帮助童贯这样愚蠢的行动。他相信王黼肯定也不会。

蔡京一派则极有可能继续渲染伐辽大败的问题。余深和薛昂二人已经开始公开宣传蔡京才是所谓的“伐辽首倡”了，不过就算趁势扳倒童贯，只要王黼能与童贯切割，估计也不能让蔡京直接复相。那么扳倒童贯对蔡京一派有没有什么眼下的好处呢？

秦桧盯着桌上的酒菜思考起来……酒菜……刘光世……刘延庆……刘延庆！

秦桧一拍脑门，伐辽首倡如果扳倒了童贯，自然可以想办法在官家未来的伐辽计划里插上一脚。如今天下能够担当第二次伐辽重任的唯有刘延庆一人，但是一介武夫必然是不能统领全局的，蔡京曾经是道君皇帝改革新法、开疆拓土的重要依仗。

蔡京如果扳倒了童贯可以拉拢住刘延庆的话，没有了童贯作为依靠的刘延庆说不定会成为蔡京在军中的代理人。

毕竟刘光世不是河内向氏之婿吗，这两天街面上传的沸沸扬扬，说永嘉郡王的曾侄婿回京了，说的正是刘光世。这蔡京和永嘉郡王都是王安石变法的拥趸，二人关系很近，日常来往本来就比较多了。蔡京可能会通过永嘉郡王的关系去拉拢刘延庆父子。

总之来说，太学生有可能会率先向童贯发起声讨，蔡京一党必然跟进，王黼很可能为了自保放弃童贯，甚至落井下石补上一脚。太子和郓王必然沉默。官家如果被蔡京激怒了，或者再有些意外情况出现，童贯无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