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螭吻睁目时》

血髓丹在陈鱼齿间爆开的刹那，整座星槎的青铜鳞片同时翻转为眼球。陈宵的脊椎发出弓弦绷紧的颤音，他看见自己映在妹妹虹膜上的倒影——那张脸上正交替浮现历代替命兄长的五官。

「哥哥，你的头骨在唱歌。」陈鱼指尖晶丝突然刺入陈宵耳道，扯出一串沾着脑脊液的青铜铃。这串本该供奉在宗祠的往生铃，此刻每个铃铛表面都凸起婴儿手掌的轮廓。

玄冰阁主的残魂在铃声中扭曲成肉芝形态：「听见了吗？这是你被替换的人生！」腐化的魂体突然裂开，露出内部三百层嵌套的青铜棺——每层棺椁里都蜷缩着少年陈宵的尸骸，心口插着刻有陈鱼生辰的镇魂钉。

陈宵的鲨鱼匕首突然融化，化作银汞渗入甲板缝隙。星槎发出痛苦的呻吟，那些被龙血浸润五百年的木纹开始渗出黑色脂液，在兄妹脚下汇聚成《饲仙录》缺失的末章：

【丙辰年腊月初七，以嫡女为烛，照见归墟】

陈鱼突然撕开胸腔，燃烧的心脏竟是一盏琉璃灯。当灯焰舔舐到青铜棺椁时，历代陈宵的尸骸同时睁眼，三百道声音重叠轰鸣：「快斩灭烛芯！」

「晚了。」玄冰阁主的血肉重新聚合，指尖牵引着陈鱼脊椎里的晶丝，「你以为轮回殿是什么？」他的天灵盖突然掀开，露出内部齿轮咬合的星象仪——那些转动的铜星竟与陈鱼脖颈魂印完全一致。

陈宵的颅骨裂缝里钻出萤火虫群，每只虫腹都映着父亲实验室的画面：陈凛被钉在星轨仪中央，七窍连接着三百六十条晶丝，而这些晶丝的另一端——全部没入婴儿陈鱼的囟门！

「所谓龙血诅咒...」玄冰阁主扯动晶丝，陈鱼立刻如提线木偶般起舞，「不过是陈凛逆天改命的代价！」

腐月凌空篇

菌丝编织的萤火突然全部爆燃，陈宵在烈焰中窥见恐怖真相：母亲的合卺杯里根本没有酒，那些琥珀色液体是历代龙妃的羊水。而父亲实验室的星轨仪，实为从初代龙妃子宫剥离的命盘。

当陈鱼将燃烧的琉璃灯按入自己胸腔时，整片归墟开始坍缩。那些悬浮的人面灯笼接连炸裂，释放出被囚禁的蚀灵虫群。陈宵突然明悟——蚀灵虫背部的磷光，正是《天枢秘典》缺失的星图注释！

「哥，用我的眼睛！」陈鱼徒手挖出左眼，晶化的眼球在空中碎裂，化作星砂填补红尘剑的裂纹。剑柄北斗七星中的天枢位突然睁开竖瞳，陈宵握剑的手掌顿时爬满龙鳞。

玄冰阁主的嗤笑化为惊恐尖叫。当红尘剑贯穿星象仪齿轮时，陈宵在时空乱流中看见：

初代螭吻陨落那日，所谓龙族血池根本不是自然形成——那是被三十万凡人童血染红的祭坛！而主持血祭的玄冰阁初代阁主，脖颈后赫然生着与陈鱼相同的魂印。

往生灯灭篇

陈鱼剩余的右眼突然淌出银汞，这些液态金属自动在虚空勾勒禁咒。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星槎最底层的琉璃棺全部开启，三百具陈宵尸骸的手骨同时刺入玄冰阁主魂体。

「你以为...只有陈家女儿是祭品？」陈宵的声带已被萤火虫啃噬，发声的是他脊椎里钻出的螭吻幼体，「每代替命兄长，都要生吞弟妹的胎盘！」

陈鱼突然呕吐出带鳞片的肉块——那是她七岁时重病被切除的脾脏。此刻这团腐肉正在疯狂增殖，表面浮现出完整的《饲仙录》。当红尘剑斩碎肉团时，归墟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星槎船首像的螭吻双目突然流血，那些血珠在甲板上凝成两句谶语：

【宁食凡尘苦】

【终成灯中烛】

陈宵的龙爪刺入妹妹心口，掏出的却不是心脏——那是一枚布满神经突触的青铜钥匙，正在他掌心搏动如活物。

「原来如此...」陈宵将钥匙插入自己颅骨裂缝，「星槎本身就是往生灯的灯盏！」

当钥匙转动时，整片北冥海的时间开始倒流。陈鱼在时空漩涡中最后看到的，是少年陈宵抱着婴儿时期的自己，正在父亲的实验室里——割断所有晶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