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操不完的心

魏莱妈妈家到小姨家很近，开车不用十分钟。小姨原来也住老宅，后来政府征地，小姨家的老宅换了八套安置房，七套拿来出租，剩下一套装修好了自己住。

魏莱车子开进小区后在公共停车位停了车。

太阳已经有点晒了，小区的树荫下乘凉的都是以后的老邻居，魏莱一路打着招呼跑到了楼道那里。

上了楼，穿着大花家居服的小姨来开的门。

“小莱来了啊，你妈呢？”胖乎乎的小姨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小姨，我妈还有点事情，吃午饭才过来。”魏莱挽住她的手臂，因此自小跟着小姨长大，她对她小姨有一份很特殊的感情，她和小姨之间的亲昵也要多过她和她妈妈。

“你这孩子，怎么老不长肉。你早餐吃了没有？”小姨开心，忍不住就絮叨起来，“我一早去的市场，买了新鲜的鲟，我寻思着你肯定还在睡，想晚一点给你打电话的，你这小机灵闻着味儿就来了。”

“可不是，咦，我姐呢，她没回来吗？”魏莱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问。

“别跟我提她，来气。”小姨的脸色沉下来，“带着两个姑娘去呼伦贝尔了。”

“哇，我姐真的太牛了。我一个人出门都要命了，她还能一拖二，偶像。”魏莱对她表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快坐下。”小姨忙着端茶倒水，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吃的都摆到魏莱面前，“吃饭还早，你先垫个底儿。”

“小姨，你坐嘛，我们聊聊天。”魏莱拉她。

小姨坐到她身边：“你们年轻人啊，总是忙。你还好，我想你了好歹还能给你打个电话喊你回来吃个饭。”

魏莱来之前听她妈提了一嘴，说小姨因为哥哥的事情急得直哭，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我哥又气你了？”

“可不是，你嫂子在美国呆惯了，怎么也不肯回来。你哥也是，什么都听她的。小蛮说那一口的英语，我根本听不懂几句。去年我去美国的时候就和你哥说了，让他今年无论如何也得带小蛮回国长住，英文固然重要，中文也要学，到底是中国人。眼看这都八月中旬了，回国的事情影子也没有，肯定你嫂子又吹了枕边风。”小姨絮絮叨叨的，“你姨夫也不说句话，光我一个人着急有什么用啊。”

“小姨，我觉得小蛮在美国挺好的。”魏莱轻声说。

“连你也这么说，美国有什么好的？跟个大农村似的，我去年不是去了吗？一点儿人情味都没有。小蛮要是在国内，九月份都该读一年级，我们这房子划的学校多好啊，这昆城之内也就市三中能比一比了。你都不知道，家里多少乡下亲戚打主意呢。”小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连你妈也说，现在国内形势好，你嫂子也不知道矫情个什么，真拿自己当鬼佬了。”

魏莱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姨，只能默默地听着。

“你说生儿育女做什么？还不是为了老了以后不那么孤独。哪里会想到，我生了两个冤孽，你哥你嫂子跑去美国不回来，你姐更气人，结了离，离了结，结了又离，一个人拖两个孩子她还整天嘚瑟得很。再加上一个你，到现在也不肯生孩子，你妈跟我说，你搞什么丁克，你妈是一点儿不着急，我可快急死了。小莱啊，你就说吧，你都怎么想的？你不生孩子，你老了怎么办？”小姨越说越难过，有点哽咽起来了。

“小姨，你别难过了。”魏莱给她递纸巾，“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小莱，你是真不懂做父母的心。将来你自己做了母亲，你就会知道，操心啊，怎么能不操心。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不希望她过得好的道理呢，你说是不是？”小姨拭了拭眼角。

魏莱沉默，她深深地知道，两代人之间存在的代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通的。关于她丁克的事情，她妈张女士是表示理解的，她父亲至今没有明确表态，不过自小她和父亲之间交流甚少，一般父亲不表态便支持。

魏莱走神的瞬间，小姨的话头已经转到了杜云旗身上。

“小莱啊，男人的心思，你还年轻，把不准他的脉，他现在跟你说丁克，不要孩子。过不几年，他又想传宗接代，要香火延续。等再过几年，你年轻大了，你不能生，他还一枝花。到时他跟你离了找年轻的小姑娘生，你说，你要怎么办？”

小姨几句话还真说到了魏莱心中的苦处，不用等过几年吧，现在杜云旗就后悔，他想要个孩子。

“小时候就数你最听话了，小莱啊，听人劝吃饱饭，你不要那么固执，好不好？”小姨说到动情处握住了她的手。

魏莱心烦意乱起来：“嗯，我知道了。”

“听话就好。”小姨见魏莱点了头，语气也欢喜起来，“你去找部电影看看吧，对了，给云旗打个电话，让他中午也过来吃饭。”

“他最近都在实验室，怕是没空。”魏莱不得不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那我去洗菜了。”小姨往厨房走去。

魏莱进了客厅，随便找了部电影看了起来。一百二十分钟的电影演到结尾时，小姨家的午饭做好了，魏莱的妈妈张女士也赶着饭点来了。

城的另一头，陆霖在睡梦中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她挣扎着爬起来，出了房间，她发现家里很安静，她妈和嘟嘟都不在家。她睡眼惺忪地走到大门口，先从猫眼里看了看，门外站着的是陆雪雅。只见她穿着一件粉色的T恤衫，背着粉色的双肩包，踩着粉色的平底鞋，她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kitty猫。

陆霖打着哈欠推开了门：“你干嘛啊，我好不容易才睡着，你扰人清梦……”

“陆霖，你妈走了，回桐县去了，这会儿都已经到高铁站了，你还睡得着呢。”陆雪雅抓她的肩膀就嚷起来。

陆霖呆了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妈走了？你在说什么啊？”

“我正加班呢，你妈给我打电话，陆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呀？你妈好好的怎么回去了？你们吵架了吗？”陆雪雅连发炮地问道。

陆霖吓得一个激灵：“嘟嘟呢，我妈有没有说嘟嘟上哪儿去了？”

“对对对，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儿，伯母说了，嘟嘟在楼下的邻居家，就是她经常去串门的赵阿姨家。”陆雪雅道。

陆霖连睡衣都没换就冲到了22楼，从邻居家接回了哭得直抽抽的嘟嘟。回到家后，她又赶紧找到手机后赶紧给她妈打电话，好家伙，她妈手机关机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陆霖才让小祖宗安静下来了。他抽噎着，嘴里一直喃喃念着要外婆，好半天后，他才靠在她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