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肉审判庭（下）

“现在开庭！”

“核验双方身份。”

明明是前方的尸骸张口闭合，沙哑的合成音却是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压的莫慈有些喘不过气来。

缝合尸骸话音未落，地板肉毯便突然翻涌，两根骨刺破肉而出，尖端泛着腐殖质的青黑。

其中一根刺入尸骸，另一根则径直扎入莫慈的掌心。

骨节底部翻涌着液体，迅速变黑。

而在骨刺末端，大量不知名的黑血顺着血管逆流而上，疼痛与强烈的异物感让莫慈浑身的青筋暴起，如同鬼怪。

“呃！”

剧烈的疼痛让莫慈，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感觉每一寸肌肉都在痉挛中濒临崩断。

濒死感。

这种感觉莫慈在做侦探的时候，已经徘徊过数次。

但这种肉体与灵魂深处同时感到致命威胁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如果我....我是辩.....辩护人的话，至少.....至少保留有最基....基本的知情权吧！”

他大口喘息着，提出了第一份异议。

即使有些口齿不清，语言磕磕巴巴，但话语中的意思已经明确传达在血肉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在听到这句话时，左侧尸骸空洞眼眶中的烛火似乎是闪烁了一下，也如同中间尸骸一般转头看向莫慈。

“申请......通过......”

左侧尸骸嘴巴张合，合成音夹杂着电流杂讯再度传来。

“被告方辩护人异议有效......身份核验后......予以答复......””

莫慈原本的脸色十分难看，如同一口气吞下了两斤鲱鱼罐头那样难看。

但在听到这句回答他的电子合成音之后，表情都好看了许多，只有一斤那么难看了。

“有戏！这鬼地方存在某种逻辑！”

莫慈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缝合尸骸，眼底闪过一丝精芒，甚至感觉身体都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核验完成。”

审判席的肉毯裂开一道豁口，黏稠的筋膜缠绕着骨刺缓缓抽离。

莫慈的手掌却未留下任何伤口，如果不是皮肤下蜿蜒的还在跳动的紫黑色血管证明这事情发生过的话......

“答复....辩护人...”

地面随着尸骸声音隆起个不断膨胀的肉瘤。

当肉瘤长成镜子一样形状的时候，莫慈看到了自己。

准确说是没有穿衣服的自己，连小莫慈都能看的十分清楚。

“这特么啥啊....”

莫慈老脸一红，心里腹诽一句。

即使这地方就他一个人，那种尴尬感还是由然而生。

他光着身子，坐在一个堆满书籍的房间里，手上拿着一封信和一张照片正在打量着。

画面中的莫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抽屉里拿出用一本用油纸包裹的黑色笔记本翻看着，又拿起照片瞧了瞧，对比了一下，然后拿出红色油墨颇为慎重的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我那时候绝壁穿衣服了！绝壁！”

他想起来了，这是对他当时接委托时候情形的回溯。

委托人因为去找寻她感兴趣的知识而被其所拥有者发现，决定在法庭上起诉她。

因此特意来委托莫慈前往调查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并且参与无罪辩护。

当初拿到这封委托信的时候，莫慈还在奇怪，这事不是应该请律师什么的嘛？请他这个侦探有个锤子用。

但信件中都预料到了他的反应，说什么律师不会找证据，一定要侦探才行.....

再结合当时委托人要求接受不能签名，而是要按手印。

说这样比较有仪式感一点.......

好吧。

他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但作为侦探，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推理，哪怕是从文字中的推理。

（如果委托人是涉及刑事案件，按照法律，不可能以寄出信件来请辩护人，这事情不大！）

现在莫慈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鬼地方的了。

“辩护人....是否清楚。”左侧尸骸开口，毫无情绪波动的询问。

“我想，我已经十分清楚了。”莫慈虚着眼睛，原本坐直的身体也瘫软了下去，靠在由脊椎做成的椅背上。

“辩护人.....无异议。”

左侧尸骸拿起一根由指骨做成的笔，在肉毯桌上记录着什么。

“下面宣读....法庭规则。”右侧尸骸突然转头，接替过话语。

“第一，血肉即....证言”

“第二，记忆即....罪证”

尸骸顿了一下，才重新开口，腐烂的声带膨出气管，场面极为惊悚。

“第三，辩护人....须以脏器为契。“

“本审为终审，败诉方.....全体同罪....将与法庭同化。”

“等等！我提出异议，我只是辩护人，为什么败诉了我也要死？”莫慈被尸骸最后一句话给惊到了。

他只是个辩护人，又没犯罪，败诉得和委托人一起变成这些鬼东西？

宣读规则话音刚落，莫慈就大声的呼喊着。

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整座法庭瞬间陷入死寂。

“审判开始！”

突然间，法庭四周响起无数低语，在重复复诵着这句话，三具尸骸的烛火也凝滞一瞬，继而疯狂摇曳。

“审判对象：林轻衣”

“罪名：窥探。”

“被告人....上堂！”

莫慈的面前浮起一张桌子，血字在桌面蠕动，伴随着尸骸的话语，桌面上竟渗出细小的肉芽构成文字。

.....

【案件编号001：审判林轻衣。

林轻衣，19岁，襄城红港人。

罪名：窥探

一审判决如下，林轻衣探知倒悬都市，并企图进入里世界。

根据《新约·脏器法典》第四百四十四条第一款、第六十七条第三款所示

（严厉禁止表世界实体探知里世界知识。）

被告人林轻衣，犯蓄意窥探罪，判处脏器同化，即刻执行。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听到本判决书后向法庭提出上诉。】

.....

尸骸话音刚落，铁链撞击声便从阴影中传来。

莫慈侧目，只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被铁链拖入房间。

女孩抬起头，面色苍白，短发凌乱，却对他眨了眨灵动的眼睛。

“我叫林轻衣。”她嘴角渗血，却声音轻快。

“合作越狱吗？大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