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黑,真黑呀!
锦衣卫,天子亲军!
马蹄声碎,金铁铿然。
一队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纵马掠过长街,腰间鸾带赤红似血,映得飞鱼服上银线狰狞翻涌。为首者眉目冷峭,掌中马鞭虚指前方,惊得市井喧嚣骤然死寂。
宣府百姓瑟缩垂首,只听得铁鳞甲撞击声如闷雷般碾过青石板,绣春刀鞘上蟠龙纹在烈日下泛出森森寒光。忽有烈马长嘶,蹄铁溅起火星,旗手高擎的“锦衣亲军”幡旗猎猎卷风,似猛禽展翼蔽日。
许显纯骑在高大的西域战马之上,扫视两侧百姓如同审视蝼蚁。身后八名锦衣卫小旗官手持八面飞虎旗。清风徐来旌旗摇曳好不威风!
锦衣亲军奉旨出京,这个时候不耍威风更待何时?
宣府总兵王通迎出十里,直到把这位大爷迎进了官署奉了茶。
王通陪着小心,侍候着这位锦衣钦差大人。虽然自己身上有个伯爵的爵位,可伯爵的爵位在锦衣卫都指挥佥事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王总兵,宣府这地方看着还行啊,不像底下人说的那么乱嘛。
在这里任职这油水……嗯……呵呵……!”
听着许显纯阴恻恻的笑,王通汗毛都要炸起来。许显纯号称活阎王,让他盯上会比猪死的难看。江湖传闻,左都御史杨涟还有左光斗都是被他拷打致死。
什么叫宣府这地方看着还行,油水……这是用话点自己,想在自己这里捞钱?
老天爷啊,宣府这地方可是九边之一。除了来去如风抢劫的蒙古人,啥都缺!
还油水,这群苦哈哈的苦大兵闹饷闹得都哗变了。若是再不给银子,别说油水,这帮丘八能拎着刀把自己这个总兵给剁了。
宣府这地方,他娘的不是人待的啊。
“钦差大人明鉴啊!
宣府这地方春天闹风沙,夏天闹旱灾。好容易熬到秋天收获,蒙古人又来了。
如今府库里面空得可以饿得死老鼠!
当兵的九个月没关饷了,幸得陛下派了钦差您带来了军饷。否则,王某真的弹压不住。”
看王通不上道,许显纯顿时没了耐心:“王通,你可想好了跟本钦差说话。
我查过户部的底子,户部今年给你拨付了两次军饷。虽说不足饷,但好歹半饷是没问题的。
九个月没发饷银,这银子是你弄没了,还是这里别的什么人给贪了去?”
“钦差大人啊!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实话实说了!
三万两银子的军饷……!
那是户部账上拨付的三万两银子,实际上从户部提出来的时候,户部就截留了一半儿。剩下的这些……”
“说你的事情,少攀扯户部。剩下的一半儿银子去哪里了?”许显纯恶狠狠的看向王通。
九千岁的侄子魏广徽就在户部当差,截留军饷这种事情,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给九千岁修生祠用了八千两,剩下七千两其中五千两六月的时候送京城九千岁府做冰敬。剩下两千两,用作购买军粮。
跟您说实话吧,若不是有这两千两银子的军粮撑着,两个月前他们就哗变了。您说我这宣府总兵当的有油水,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如果真敢在这帮丘八身上喝兵血吃空饷……半个月前,我就被他们活剐了。”
实在没钱贿赂许显纯,王通索性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也这么着了。拉出户部一堆人垫背,就不信你小子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
许显纯冷笑一声:“跟我这耍青皮?
别怪我没提醒你,诏狱里面的刑罚我不信你能挺得过去。
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想留张好皮在这人世间,三天内筹措两万两银子来。这次哗变的事情本官替你周全了!
若是三天之内没有两万两银子,你试活着。”
“钦差大人,许大人。家兄与兵部崔尚书大人是故友,看在崔尚书的面子上您……”
有两万两银子,老子早就送到京里调去江南了,谁还在这吃沙子。妈的,装孙子装久了,真拿老子当孙子。
许显纯冷笑一声,崔呈秀……
如今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说不定这个时候,这位崔尚书已经在诏狱里面蹲着了。
不过看王通这副模样,显然他是真拿不出两万两。都是带兵的,许显纯当然知道在前线喝兵血的风险有多高。
本着能捞多少就捞多少的原则,许显纯决定退一步。
“哎……既然你提了崔尚书,那便给崔尚书些面子。
一万两……一万两不能再少了。
另外,这次出京前九千岁吩咐了。
当今皇上喜欢美人,尤其喜欢异域美女。你去找二十个来,要什么金发碧眼腿长腰细胸大的。
这可是皇差,办妥了,少不了你王总兵的好处。若是办砸了让本钦差交不了差……呵呵……!”
王通冷汗涔涔的离开了官署,哪儿弄一万两银子去啊。哪儿弄金发碧眼腰细腿长大胸的美女啊!
刚刚回到自己的行辕,就看到军需官屁股中箭一样跑了来:“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喘匀了再说话,这么大个人了也不说讲讲官体。”本就烦躁的王通横了军需官一眼。
“大人,朝廷的旨意上说拨付军饷五万两。可下官查验过后……,实际只有官银两万两,剩下的全都是铅块充数。”
“啥?”王通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眼前有一万只小星星飘过。
尼玛!
这他妈的比户部还要黑,人家户部好歹截留一半儿。你他娘的这连一半儿都不给啊,还他娘的要向老子索贿一万两。
金发碧眼大长腿……我腿你妈。
装孙子时间长了,真他娘的拿老子当孙子?
刚刚生出喊兄弟操刀干掉许显纯的想法,王通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老婆孩子还在京城,自己这宣府宰了许显纯这杂碎,京城里面的王家肯定连条狗都活不下来。
“总兵大人,有人求见!”当值的校尉施礼禀报。
王通烦躁的挥了挥手:“不见,谁都不见。”
“哈哈哈,不见咱家可不成,你看看这是什么?”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