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章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纵然韩将军的心胸再宽广,对女儿的包容度再高,这次也属实不能再忍了。
虽然韩珍珍表示她立刻就纠正了错误,给梁王殿下接回了胳膊,但整件事还是风一般的传遍了京城。
有时不得不感慨吃瓜群众的超能力,明明事发之时只有他们三个人,明明梁王家里除了不出门的老太监也没别人,但路人愣是从府中传来的哀嚎中拼出了事件的全貌,竟还八九不离十。
听闻韩珍珍给李休复接胳膊的时候,先是顾左右而言他,然后突然就给他的骨头摁回了原位,所以一向沉稳的梁王才没忍住,叫了出来。门口正好路过一个正骨师傅,他笑着跟他的客户说:“脱臼再接上都是这样喊的。”后来发现还有韩珍珍,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事情结果一目了然。
韩泉让韩珍珍在院子里举了三天的花瓶后,匆匆进宫领罚。他在一片烟雾缭绕中诚恳地向皇上反思“他教女无方,竟伤了梁王殿下,实在该打。”,同时也一片苦心地表示“他女儿皮肉嫩经不起打,他愿意代女受过”。他准备好了一整套说辞和眼泪,还没来得及完全发挥,皇上就挥挥手表示没关系。
圣上的态度称得上和蔼:“小孩子家打打闹闹,下手没轻重也实属正常,韩将军莫要在意。梁王本不愿提起,朕念及他的苦心也愿意大事化小。”
都说天子圣颜难测,面对如此可亲的圣上,韩泉感动的痛哭流涕,伏地不起。皇上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丹药方子,来搀扶他:“韩将军莫要放在心上,为了国家社稷,您都愿意让掌上明珠去渤海国,您的心意朕都知道。回去之后也切莫再怪珍珍了,听说罚她跪了三天,朕听了都心疼。”
虽然皇上一直说不碍事,但韩将军还是将礼节做得足足的。韩珍珍的胳膊还酸得抬不起来,他就拉着韩珍珍去梁王府道歉。
立在门口敲完门后,韩珍珍问韩泉怎么还不进去,韩泉说他在等通传。韩珍珍本想大手一挥,但胳膊实在太酸,只能用脚把门踢开。此举令韩泉更是目瞪口呆了。
正好赶上老太监在喂牛羊,看见来人,老太监放下了手中的桶,领着韩泉父女去找李休复。
出乎韩珍珍意料,李休复给自己的左胳膊裹成了一个粽子,她有点疑惑,难道李休复是故意装给她爹看的吗?
“你怎么回事?你那天明明都好了!我给你接上胳膊之后检查过了!”韩珍珍慌忙撇清关系。
“我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韩泉大喝一声,遂又接过侍从递来的人参,放在桌上,和李休复说:“是老臣教女无方,伤了梁王殿下,老臣实在寝食难安,赶忙从家中翻了些压箱底的补品送过来,希望殿下可以早日康复,切莫误了国家大事。”
李休复一副左胳膊动不了的样子,只用右手拉韩泉坐下,表情和善:“韩将军何须客气,是我自己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脚,不关珍珍的事。”
韩泉先前听闻皇上说梁王不愿声张,本以为是客套话,如今见此,便信了梁王人美心善。韩将军常年带军打仗,与人义气相交,如今梁王给足了面子,他也不甘落后。他双手抱拳,向李休复一拱手:
“殿下虽不计较,但小女却要为自己的冲动负责。我见殿下府邸院子虽大,仆从确少,王公公又年事已高。如今殿下行动不便,就让小女日日来给殿下送饭吧。老臣府中的厨子虽然厨艺一般,但也有几道拿手好菜。殿下莫要嫌弃。”
“吃饭之事,果腹即可,韩将军何须如此操心,还累得大小姐专程送饭。”韩珍珍觉得,李休复像在拒绝,又好像没有在拒绝。
“这丫头一身蛮力无处发泄,还不如用在有用的地方。我知道梁王殿下喜静,不爱让旁人打扰,不然就直接给您送几个使唤丫头和小厮来了。”韩泉说得诚恳。
李休复见此,也没有再拒绝。他用右手做出个不伦不类的抱拳样子,向韩泉谢道:“既如此,晚辈多些韩将军照顾。”
即便韩珍珍就在旁边,却没人问问韩珍珍的意见,这让大小姐很不爽。她认定李休复是装的,所以想出手撕掉伪装一探究竟。
所谓知子莫若父,韩珍珍只是刚起了个势,就被韩泉摁了回去。他压着韩珍珍的手向李休复说道:“既如此,老臣就先带着这多事的丫头回去了。等到用膳的时候再让她来。”
回去的路上,韩泉又开始教训韩珍珍:“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梁王是千金贵体,你都敢打。若是真伤了哪里,耽误了和亲,圣上问罪我可护不了你。”
“我没有要打他,我要打得是刘望山!”韩珍珍委屈地直跺脚。
“刘相的儿子也是你能打的?此番你不好好谢梁王帮你挡灾,反而在这无理取闹。”韩泉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世事险恶,你只有处处留心,才能护得自身周全。这一点,你和梁王好好学学吧!”
韩珍珍提着食盒进梁王府之后,先去寻了老太监。这位王公公原先是伺候李休复的皇帝父亲的,先皇过世后便担过了照顾李休复兄弟的责任。韩珍珍虽然印象不深,但也隐约记得当年王公公深得圣宠,风光无限,如今却只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了。
韩珍珍从食盒里把菜拿出来摆好,因怕王公公觉得有压力,还一边解释着:“这府中也就您和梁王殿下,所以就连您的也带来了。这院子太大,一时半会儿我也没找到殿下,所以就先给您送来了。”
王公公倒是安之若素,想来他与梁王也是如此相处的。他一边夸赞着饭菜可口,一边告诉韩珍珍:“梁王殿下应该是在沐浴更衣。往常日落之后,他就会去听上一个时辰的小曲儿再回家。如今和亲在即,或许就也不去了。”
“梁王殿下这一走,院子里就剩您一个人了。到时候我求我爹给您送些仆役过来,您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只享清福就可以了。”韩珍珍托着腮。
“殿下也提过,他说他不放心我。但我这样惯了,本就是伺候人的,反过来再让人伺候,倒难受了。”老太监吃完了饭,想站起身来去洗碗。
韩珍珍一把按住他,说道:“公公不必辛苦,我再带回去就是了。”而后,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殿下在哪沐浴呢?我去附近等他,让他沐浴好就能吃上热乎的饭。”
老太监笑呵呵地说:“都说韩大小姐性情爽朗,如今果然如此。殿下自小独自一人,如今有了你和望山少爷这样的朋友,老奴也放心许多。”
朋友?韩珍珍没想到在别人眼里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不过她也无心多想,她现在满脑子都想拆穿李休复装病的阴谋。
顺着老太监指的方向,韩珍珍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李休复的沐浴之处。没想到这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园子里,竟还有一个天然的温泉,看来他的皇帝叔叔们对他也着实不错。
韩珍珍躲在树后,探头探脑。温泉水热气蒸腾,李休复背靠在池边,只能看到他半挽着头发的背影。原有的绷带倒是拆了,但也看不出胳膊上是否有伤。
韩珍珍想了想,捡起一块小石头。都说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李休复虽不识武功,但受惊后的反应应该也利索。这么想着,她将小石头擦着李休复的左肩扔向了温泉。
因为韩珍珍手上带着力道,虽然石子没有伤到李休复,却溅起了一片涟漪。李休复的反应比韩珍珍估计得快了许多,也比她以为得大了许多。
韩珍珍只是想检查一下他骨头是否如肉眼所见般一点儿都动不了,因而他条件反射时躲一下避一下就可以证明。可是李休复却在石子入湖前就已转身站了起来,伴着石子溅起地水花声,他问:“是谁?”
看着梁王殿下严阵以待的架势,韩珍珍不得不从树后走出来认领刚刚的所作所为,不然她担心李休复怕得夜不能寐,又陷入惶惶不安的境地。
看到韩珍珍,李休复呆愣了片刻后长舒了一口气,最起码不是刺客。而韩珍珍盯了呆站在温泉中的李休复一会,终于还是用树枝挑起他放在池边的衣服,甩给了他。指了指地上的食盒,留下一句“我来给你送饭的,洗的差不多了就吃饭吧。”之后,就翩然离去。
该看的不该看的韩珍珍都看到了。她明确看到了李休复左肩的皮肉伤。应该是新伤,刚刚受了拉扯,伤口又有点渗血。如今知道李休复是真的受伤,而且不是自己弄得,韩珍珍觉得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便也懒得再计较李休复有意栽赃,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