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如他所愿
韩安从袖内拿出三颗路上捡来的小石子,先是同时弹出两颗,再是一颗。
嗖嗖嗖。
三颗石子仿若长了眼睛,精准无误地穿过人群之间那狭窄的缝隙,直直击在高衙内的膝盖处和胯下要害。
“嗷呜!”
高坎双手紧紧捂住裆部,整个人因剧痛而扭曲,嘴里发出类似狗叫般的声音。
紧接着他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而跪倒的方向正对着林娘子。
林娘子此刻惊魂未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
她完全不明白高衙内这是唱的哪一出,急忙躲到了林冲的身后,身子瑟瑟发抖,眼中满是惊恐。
林冲左手护妻,抬起头快速巡视四方,找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尊恶佛,一稳重少年,心中当即明了。
“是谁打老子,站出来!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哎哟喂,疼死老子了...”
高坎张口就是破骂,随着二弟传来的疼痛愈是厉害,也顾不上继续逞凶,在随从的搀扶下匆匆下山找大夫。
临走时,他还不忘用淫邪眼神瞟了一眼林娘子,仿佛要生吞她似的。
鲁智深气愤不已,猛地一拍大腿:“老弟,就这?!咽不下啊。”
“他对我还有用,暂时不能杀。”
“杀?好啊,俺忍忍这厮,让他快活几日!”
韩安拍拍衣袖,眼角扫到匆匆走来的夫妇。
桃李年华,面若儒雅兰花,举止彬彬有礼。
虽身着素色麻裙,却掩饰不住油然散发的贤淑韵味,路过的真得高低看两眼。
林娘子走到近前,低身轻说:“小女谢过两位恩公。”
鲁智深摸头憨笑:“不是俺出的手,是老弟,哈哈...”
林娘子抬头望向韩安,目光微微一滞,忘了挥之不去的淫邪眼神。
好生清秀的公子!
眸如星辰,鼻若长空,唇似银河,看了不禁有些迷糊。
林冲跟娘子介绍道:“娘子,这是你夜夜念叨的韩先生。”
韩先生,莫非是青州那位...?!
林娘子滞上加滞,不由念出不知几遍的诗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韩安笑言:“没想到大嫂竟如此喜欢在下劣作。”
“怎会!韩先生这首诗不知让多少女子魂牵梦萦呢。不知韩公子是否清闲,能否赏光去小女家中一叙?”
韩安望着充满希冀的林娘子,微微点头。
“正有此意,大嫂请引路。”
“小女倍感荣幸!”
这时。
鲁智深拿出捡来的布袋,问道:“这东西是林师兄的?”
林冲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把娘子挡在身前,神速收回暗袋。
“官人,这是何物?”
“一些充饥的甜食,天色太晚了,娘子咱快点回去做饭。”
韩安跟在两人后面,不断微笑回应一步三回头的欣喜林娘子,低声问向一旁的鲁智深。
“智深,袋中装的啥?”
“闻起来怪怪的,好似是毒。”
毒?
林教头带这玩意做甚?还对娘子谎称是充饥甜食。
韩安甚是好奇,不过并未多想,而是思考起接下来的计划。
回青州恢复身份虽急,但收林冲更急。
无他,林冲实在强到没边。
再是。
若我的人头没带到慕容复面前,他必定会派第二波人过来取我性命。
从开封到青州,骑马需五到七日,这段时间人身暂且安全,可放心行事。
林冲事件是持续一个月之久,得加快发展,送他进大牢,刺配去沧州,在苦难中感悟人生。
而林娘子必须救下且带走,林冲脱困后自会前来寻我。
要是把高坎杀了,那更是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此次绝佳机会,不容错过。
..........
林冲家中。
天色漆暗,群星璀璨。
屋外景色如画,屋内酒肉气杂。
开饭到现在,韩安邀请了好几次林娘子过来同坐,都被婉婉拒绝,不由感叹。
这封建传统的条条框框,真该灭绝。
同时,大嫂还真是一位恪守传统的经典儒妇。
“韩先生,不知前来东京开封府有何要事?”林冲问道。
“过来看看商铺价位,合适的话就选上一处,租来贩卖衣物。”
林冲一听,面露喜色:“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开封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让我给韩先生当个引路人,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惜啊可惜。”
韩安摇头,拿出海捕文书放在桌上,苦言:“在我出外之际,青州知州慕容复图谋我家产,竟给我下了海捕文书。”
“什么?!”
林冲大吃一惊,抓起纸张,一字不漏看完。
因不熟悉大宋律法,故没看出其中漏洞。
良久。
他怒形于色,一掌成拳,重重锤在桌上,惊落早已喝趴的鲁智深面前的半碗凉酒,放声呵斥。
“韩先生开的衣坊雇佣的尽是贫苦百姓,行的是大善之事,这狗官为了眼前利益,竟陷害韩先生!”
正在擦着桌上酒水的林娘子吓了一大跳,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日和蔼的官人如此雷霆大怒。
但更多的还是对韩先生的遭遇感到不公,她自知作为一名女子,无力提供帮助。
但官人可以。
“已是深夜,娘子去洗漱一番就寝吧,明早起来再收拾。”
待林娘子走后,林冲肃穆追问。
“韩先生有何打算?”
“这海捕文书经我判断,是慕容复私自作假,不然我也走不进开封一步。”
林冲一想有道理,眉头不禁舒缓三分,继续聆听。
“我欲带智深回青州,取下二龙山贼首人头,前去兴师问罪,让他除去罪状,恢复正常身份。”
“此计妙也,倘若那狗官不愿,韩先生又该如何?”
“这啊...”
韩安背手走到门沿,望向如画月色,听着外面喧闹,多时才缓缓出口。
“如他所愿。”
是啊。
一路遵纪守法,该缴的、不该缴的赋税一文钱不少,谄媚脸色一个没拉下,逢年过节还派人送厚礼,就求个安稳日子。
老子都他吗这样唯唯诺诺了,你这狗日的程序都不步步来,直接往死里整。
想要给你就是,他日老子再百倍拿回来就是。
至于吗。
要是谈判失败逼到绝境,只能替天行道,行九死一生的事。
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拉一批人垫背。
林冲当即惊心怵目,脑海一片空白,久久出一急言。
“韩先生不可!”
韩安反问:“那林教头有何妙计?”
“我...”
林冲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
“我在乡下有处老屋,那时韩先生谈判若败,可去此处隐居,从长计议。”
在大宋,造反是死路一条,他不想心中钦慕的韩先生因此丧命。
但若真坐实这滔天罪名,一切涉及的人员会统统处斩。
即使风险极大,他还是愿意包庇。
能做出石灰吟这首大作,还同时怀有大善心,不助的话心里一辈子会不得安宁。
“先谢过林教头。”
林冲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听到韩先生下一句时,瞬而瞠目结舌。
“不过那地作为大本营不行,还得是二龙山。”
他脑海顿时冒出在菜园子听到的诗词,隐隐觉得不安。
许久。
韩安伸出一手在木头般的林冲面前晃了晃,转而一笑。
“只是玩笑话,林教头切勿当真。”
“如此甚好...甚好。不知韩先生何时启程回青州?”
“不急。对了,林教头见你手经常往兜里揣,莫非里面装的是智深还你的布袋?”
“是。”
林冲寻思了一阵,决定还是说了出来,尴尬笑道。
“不怕与韩先生说,我有个爱好就是钻研毒性,里面装的是各种药效的毒粉。”
“......”
不是,冲。
你都强成这样,还用毒?!
想到一事。
那时对峙高坎时,他的手正好是摸这个位置。
“林教头,话说那时你想毒死高衙内?”
“非也。只是断子绝孙之毒,不足以致死。”
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冲,你......
片刻。
“林教头,能否借来一用?”
“韩先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