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7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在我心里,第二天的阳光永远比前一天的阳光更加灿烂。
这个想法无关气象与天文,纯粹是因为人总要向前看。
当崭新的一天来临,前一天的时光便悄然淡去,过往之事我们无力改变,唯有回忆相伴,而当下能做的,便是尽情拥抱这眼前最暖的阳光。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广场上,我和关溪早早抵达摊位,满心热忱地准备开启新一天的忙碌。关溪身着那身喜庆的财神服装,笔挺地站在摊位前,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全身的劲儿,扯着嗓子吆喝起来:“财神...财神送福!”
那声音带着几分初出茅庐的青涩与紧张,尽管卖春联这生意本就是一锤子买卖,我们也并不惧怕遇见昨天的顾客,但他显然还未能完全适应这热闹的销售场景,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整个人的模样拘谨得很,放不开手脚。
今日广场上的人流量与昨日相差无几,我们也没有不切实际地奢望能再创收入新高,只盼着能顺顺利利、平平稳稳地再赚上一笔,为这新春增添一份别样的收获。可刚卖出第一单,这份平静与期待就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破了。
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保安,皱着如沟壑般的眉头,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大步流星地朝关溪走来,而后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大声呵斥道:“小屁孩儿,生意挺红火啊!这儿可不许随便摆摊,你们这属于违规经营,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关溪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眼睛瞪得溜圆,连忙上前解释:“大哥,我们昨天在这儿摆摊的时候,可没听说有这个规矩啊。”
保安眼睛瞬间一瞪,恶狠狠地质问道:“规矩?啥规矩?今天就有了!你给她交钱了吗?没交钱就想在这儿摆摊,想得倒美!”
我顺着保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昨天刁难我的那个包租婆正站在不远处,眼神中透着一丝得意与挑衅,我瞬间便明白了,这保安就是她的靠山,是她找来故意给我们使绊子、整垮我们的。
关溪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慌了神,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心里既担心我脾气一上来,冲动之下和保安起冲突,又对这毫无征兆的变故感到万分无奈,下意识地就准备收拾东西,拉着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且清脆的声音:“等一下。”
我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竟是沉鱼。她今日依旧穿着那身简约却不失优雅的白色羽绒服,几步便走到了我身边。
她先是好奇地瞧了瞧地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春联和红包,又将目光转向我和关溪,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轻声问道:“谢谢,怎么是你?这是你们俩一起弄的吗?”
沉鱼心思细腻如发,观察力更是敏锐得超乎常人,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她便已然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只见她神色平静地看向保安,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吾悦中心可从来没规定有违规经营这一说。你认识营销部的赵经理吗?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说着,便从容地作势要拨打电话。
保安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装镇定,猛地一把抓住沉鱼的手,大声吼道:“什么赵经理,你又是干啥的?这儿的规矩我说了算!给她交钱就没事,不交钱就赶紧滚蛋!”
沉鱼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纤细的手腕在保安粗糙的大手中被勒得发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此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强龙难压地头蛇。
但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岂容他如此肆意妄为、嚣张跋扈?
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心头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来不及多想,一脚便踹向保安,厉声喝道:“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你竟敢调戏良家?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再不走,我们可就报警了!”
这一喊,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周围看热闹的人瞬间像潮水般围拢过来,越聚越多。
或许是包租婆害怕事情闹得太大,无法收场,赶忙小跑过来,拉着保安,灰溜溜地逃离了现场。
沉鱼揉着被抓得发红、微微泛紫的手腕,眼中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恐,低声对我说:“谢谢。”
“叫我干啥?”我一时脑袋还没转过弯来,还以为她只是单纯叫我的名字。顿了顿,我才接着说:“那个保安,陈总应该会处理吧?以后再碰上这种事,直接喊保安队长的名字,可比提什么赵经理管用多了。”
沉鱼许是意识到自己处理方式有些考虑不周,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如天边的晚霞般娇羞,转身便想要离开这个略显尴尬的场景。
“等一下。”我赶忙出声喊住她。
“还有什么事吗?”沉鱼回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今天我都英雄救美了,陈总不得表示表示?”我半开玩笑地说,心里其实想着让她买几份春联作为报答,也算是给这波折的小插曲画上一个有趣的句号。
谁料沉鱼的脑回路和我截然不同,听我这么一说,脸“唰”地一下更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娇嗔一声:“流氓!”转身又要走。
“陈总,想哪儿去了?我是说让你多买几副春联,在你们办公室里贴贴,添点过年的喜庆氛围。”我急忙解释道,生怕她真的误会了我的意思。
沉鱼回头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嗔怪,走过我身边时,轻声说道:“下次一次性把话说完。”
听到这话,我转头对关溪说:“老关,给咱们陈总拿几幅春联。”
可不知为何,沉鱼和关溪两人都面露尴尬之色,彼此间竟没有言语交流,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最终,沉鱼只拿了两幅春联,却付了一百块钱,而后转身迈着优雅的步伐回到了吾悦中心。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一直没吭声的关溪终于开口问道:“谢谢,你怎么还认识吾悦集团的沉鱼呢?”“萍水相逢而已。”
我随口应道,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反问道:“不是,你怎么也知道这个沉鱼?”
关溪神色有些闪躲,眼神游离,含糊地回答:“见过几面。”说完便转身回到自己的摊位,继续忙活起来,动作中带着一丝刻意的掩饰。
我也没再追问,毕竟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秘密,说不定哪天,这些秘密就会成为新故事的开端呢。
等这场风波彻底平息后,我和关溪便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
正当我忙着调整物价,想着如何促使关溪那边生意更红火的时候,眼角不经意间扫到一抹倩影。
那熟悉的走路姿态,轻盈而优雅,瞬间让我的心猛地一颤,像被重锤击中,是白珂!
我手中正整理的春联“啪”地一下掉落在地,眼睛紧紧盯着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周遭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她。
她还是记忆中那般模样,身姿轻盈,气质出众,哪怕只是匆匆一眼,也足以让我的心泛起层层涟漪,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不仅回国了,还回到了这承载着我俩共同回忆的城西。
我顾不上摊位前还未整理好的货物,也来不及和关溪打招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她!下意识地拔腿就追了出去。
我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白珂!白珂!”可回应我的只有嘈杂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她就像一阵风,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在广场的各个角落来回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眼睛瞪得发酸,喉咙喊得沙哑,可始终没有再看到她的身影。
当我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广场的边缘,周围是陌生的街道和匆匆而过的行人。
我满心失落,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一种深深的迷茫涌上心头。
我为什么会如此不顾一切地追出来?是因为那未曾消散的爱意,还是对过去那段美好时光的留恋?这么多年过去了,白珂在我的记忆里愈发完美,可我深知,那或许只是我自己塑造的幻影。现实中的她,又是否还是我心心念念的模样?
回到摊位时,关溪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可我实在没有心情向他解释。
我机械地帮着招呼顾客,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可思绪却一直飘在远方,飘向那个消失在人海的身影。
白珂的出现,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我原本看似安稳的生活。我开始反思自己这些年的生活,每天忙碌于各种琐事,看似充实,却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这时候开始的很长时间,我并没有主动的吆喝声音。
只是平静地看向远处,目光空洞,似乎那里还有白珂的身影。
我时不时低下头,去回忆过去的时光,那些和白珂一起度过的点点滴滴,甜蜜的、酸涩的,都成了此刻心中最珍贵又最刺痛的回忆。
直到一束黑影突兀地站到我的面前,我下意识地、机械地开口道:“春联八十一副,爱买不买?”
“橘子,我买。”这熟悉的声音让我猛然惊醒,瞬间抬起头。
看清来者的脸,我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声:“靠,还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