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遗珠犹带前朝刃

实验室冷光灯下，青铜怀表在离心机里高速旋转。季昭隔着防护镜凝视分离出的骨粉——这是从太子骸骨指缝提取的皮肤组织，经质谱分析竟含有现代防腐剂成分。离心机突然发出蜂鸣，表盘十二枚刻度如花瓣绽开，露出内层以人发编织的星象图。

“线粒体DNA比对显示，“陈铎将报告拍在解剖台上，“殡仪馆长的母系先祖，是永宁公主的乳母。“

季昭的解剖刀尖悬在星象图上方。当她用镊子挑起发丝编织的“紫微垣“，整张星图突然自行拆解重组，变成现代城市地下管网图。在标注“污水泵站“的位置，一点磷光正在她视网膜上灼烧。

“去档案馆。“她突然扯下实验服，“找景泰六年的《营造司密档》。“

暴雨冲刷着档案馆的青砖外墙。季昭的指尖抚过库房铁门，铜锁孔洞渗出暗红色蜡状物——这是混合了朱砂与尸油的封门材料。当青铜怀表齿轮嵌入锁眼，门内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三百年前的尘灰裹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

陈铎的战术手电照亮满室蛛网。成排的樟木书匣整齐码放，每个都烙着工部鱼鳞纹火漆。季昭的绣春刀挑开最末端的木匣，泛黄的《宫苑营造录》中滑落半枚玉带钩——正是太子周岁时抓周所得。

“地砖。“她突然跪地叩击。当第七块金砖发出空响时，陈铎的匕首撬开缝隙，露出下面浸泡在蓖麻油中的羊皮卷。永宁公主的簪花小楷在油液中浮动：“东宫地窖藏九百陶瓮，内置冰魄珠以镇冤魂。“

季昭的胎记突然刺痛。她想起殡仪馆竖葬坑里那些不腐的童尸，每具天灵盖都嵌着冰晶状的珠子。解剖刀划开手臂静脉，血珠滴入蓖麻油的刹那，羊皮卷上的字迹重组为现代下水道结构图。

污水泵站的轰鸣声里混着玉铃清音。季昭踩着锈蚀的铁梯深入检修井，绣春刀挑开黏连在管壁的絮状物——这是混着翡翠粉末的防腐菌丝。当她的靴底触到井底淤泥时，整片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面琉璃烧制的地窖穹顶。

陈铎的照明弹划过黑暗。九百个陶瓮环列如星斗，每个瓮口都封着人皮，表面刺着南昭罪臣的族徽。季昭的刀尖刺破封皮，瓮中冰珠滚落时带出半幅襁褓——正是永宁公主当年包裹太子的蹙金绸。

“原来冰魄珠是这么来的。“她碾碎冰珠，露出里面包裹的乳牙，“用死囚后裔的牙齿冷冻保存，维持怨气不散......“

瓮群突然开始震颤。陈铎的子弹击碎最近陶瓮时，防腐液裹着童尸倾泻而出。那些青紫色的尸体喉间卡着玉铃，随震动发出摄魂的音频。季昭的绣春刀劈开音波，刀身共振产生的次声波竟将玉铃尽数震碎。

“该结束了。“她将青铜怀表掷入瓮群中央。表盘裂解时释放的骨粉与冰魄珠发生反应，在幽蓝火焰中显出血色地图——正是当年参与活埋太子的三十七个世家祖坟方位。

陈铎的瞳孔映着火光：“这些家族的后裔，如今都身居要职。“

季昭的刀尖挑起燃烧的羊皮卷：“三百年前他们用童尸灰浆筑墙，三百年后他们的子孙用罪证砌成新墙。“火焰在她眼中跃动，“该让这些墙坍在他们自己头上了。“

最后一颗冰魄珠融化时，地窖穹顶开始渗水。季昭在湍急的水流中抓住半截石碑，碑文在波涛中若隐若现：“永宁亲筑此狱，困己身于因果轮回。“她的胎记突然崩裂，露出皮下埋藏的玉韘——内侧刻着太子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