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章 接着打吧
起初,吕清清想养一只狸花。
虎虎生风的那种,一爪子能挠死所有人的那种,凶巴巴的最好。
几个师姐不懂她这个癖好,一个个的捂着嘴笑话她是掌门说的那个什么抖矮姆,受虐狂。
吕清清拍着桌子解释好几遍,我他妈真不是!
然而每每回去做梦,她总还是会梦到小时候喂的那只小白猫。
白白软软的,像只兔子,脾气也乖乖巧巧。
她拿自己的口粮喂它,可大伯母不喜欢,骂它是小畜生。
她经常捂住小猫的耳朵不让它听到,后来一想,猫怎么能听得懂人说话呢?自己真是笨。
再后来,大伯母不知听信了谁的闲话,说猫肉补身子,便一壶开水烫死了她的小白猫,剥了皮,取了肉,真煮熟后只尝了一口,又皱着眉嫌弃这肉发酸,连汤带肉统统倒掉了。
她再也不想养猫了。
或者……养一只被欺负时会暴跳起来挠得对方血呼刺啦的厉害猫。
回想起来,在演武场的箭镞笼里,吕清清只是多摸了那只白猫两下。
绝对只有两下。
可白猫就是跟着她走了,绕着她的腿走,走两下就倒地上柔弱不能自理一般地撒娇,把自己雪白的毛蹭得全是灰。
师姐说,仙门里的猫也有灵气滋养,地久天长,或可修炼成精。
“只是实在太久,等它修炼成精,你我都不知托生几辈子了。”
那也没事。
吕清清想,活着就好,成了精,命就由自己做主了。
那日清晨后,是一个师姐拉走了她。
再回来时,白猫尸体早已不在了。几个人轮流来同她说话,劝慰她不要伤心,或者实在伤心,就大声哭一场。
吕清清摇头,哭什么,又不是她的猫,她只不过是多喂过几次。
她早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养猫了。
何况,眼泪是不值钱的。
血才值钱。
变天了。
吕婉婉仰头,天际乌云漫卷,电光隐匿,劲风流转间,有枯雨遍灌的气息。
而脚下,则是越发急促起伏的胸膛,一双狼狈掺血的手正一根一根抠动手指,试图挣脱桎梏。
她拧起眉,举起伞尖,一道用力压了下去。
锋利的伞尖几乎刺破衣物,扎入皮肉,血花漫开,撕心裂肺的疼爬过脚下人的面容,可她却恍然察觉,她再也无法再继续踩深一丝一毫。
咚咚咚——
观景台内,珈蓝急匆匆闯进来,猛地将门一关,转身。
“掌门,您留意到吕清清师妹那儿的情形了吗?”
姜执素早守了半晌,只消几眼就大概猜到了来龙去脉。
在原书中,吕清清此人也是宛若基因突变般的极品灵根,只是被耽误得不轻,不明不白死了,死后还因极品灵根而被癫狂之士炼做傀儡,成了一宗厉害的杀器。
倒是忘了,怎么把这尊祖宗也稀里糊涂招进来了!
眼下看来是冤家路窄,又新仇叠旧怨。
吕清清入门时那点子伤早已调养好了,虽然基本功差,可在极端的痛楚和压抑下,未必没有爆发的可能,可只怕是会很伤根本。
“谢护法那儿,何师弟那儿均已落败,掌门,吕师妹这里怕是再打下去要出事,是否要叫停?”
姜执素捏捏眉心。
犹豫什么呢。
这会儿叫停,遴新会就直接落败了,他们长生宗离脱离联盟,隐世于边野的目标就更进一步。
此刻,无边乌云落入姜执素眼眸,隐隐间似乎有血腥气混着雨丝飘入观景台。
她阖眼一瞬,半晌才重新睁开。
“打吧,让她接着打。”
遴新会不行,大不了她再想想别的办法。
总之力争上游她做不到,带着全宗门摆烂滑排名她还做不到吗!
很快,珈蓝领着她的命令就下去了。
姜执素凭白有几分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深吸了口气不想再去看那遴新会上的对阵了,一个人静悄悄摸出去,来到了下一层的静息室。
静息室里只有谢南无一个人在。
他靠着窗边,闭目养神,神色平静与寻常无异,可那张隽秀端朗的脸上还是挂了伤。
姜执素一言不发走过去,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也不说话,拿起边上的药膏就往他脸上抹,下手也没轻没重。直到谢南无蓦地“嘶”了半声,她才回过神来。
她把手里药膏咔哒一声放回去,缓缓呵出口气,回头瞥一眼谢南无,问:“刚刚上凌云台前,你与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见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软筋散的效用还在,谢南无手上没什么力气,慢慢地拨弄好久,才把敞开的衣领扯回去,轻声解释说:“幼年家父管教严苛,常常以软筋散将我与兄长姊妹们削去七八功力,丢到兽林之类的地方自行磨砺。”
数不清次数的虎口脱险。
他天赋异禀,次次都能化险为夷,久了便也不当回事。
姜执素:“?”
姜执素:“所以软筋散对你没用咯?”
谢南无:“不完全是,但至少知道,怎么让自己少吃点亏。”
无语,亏得她还起了几分愧疚心。
“那把我的止痛符还来。”
谢南无却在此时头扭向外头,果断装死了。
姜执素捏捏眉心,又问:“既然明知道那是软筋散,为什么还喝我递给你的酒?少吃亏,那多少还是吃亏了。”
谢南无不假思索:“你是掌门。”
姜执素顿时恨铁不成钢。
“我是掌门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啊?随便换个人当你掌门让你杀人放火你也去啊?”
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奴性啊!你得站起来反抗啊!你这种人放到、放到我们二十一世纪可是会被榨干剩余价值等35了被辞退还没有n+1的!
谢南无摇头:“那我没想过,我只有过你一个掌门。”
姜执素扶了扶,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去。
半晌,才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窸窸窣窣从衣襟、衣袖、腰裹,从四面八方,摸出来一张又一张止痛符,稀里哗啦丢给他。
“不用还了。”
檀香缭绕的静息室里一派安宁。
片刻,谢南无才从远处的铜镜里模模糊糊看到,自己好像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