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撞见
下课铃声响起，讲台上的人唾沫横飞正讲到激动之处。绝大多数人依旧坐得笔直，A市最好的高中，藏龙卧虎，老师自然也是精挑细选，千锤百炼。讲授的都是精华。
可显然有人不想听了。
“老师，已经下课五分钟了。”
讲台上的人盯视那人片刻，满脸写着简直无可救药的不满。
最后总结一句。
“下课吧。”
教室里瞬间闹哄起来。
江岚并未起身，刚才那道难题课上讲了思路，她速度很快，边听边写，只见眨眼功夫答案已经出来。
旁边人开口：“不愧是年级第一，厉害。”
江岚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刚上高中没多久她就向班主任申请单独坐，虽成绩让人望尘莫及可她拒绝担任任何班级职务。老师对她又爱又恨。
她没什么朋友，对除学习之外的事是全然的冷漠。
虽然成绩耀眼，可在班里无疑于被边缘化的透明人。
江岚并不后悔，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身后也时常听到闲言碎语。
“只懂学习的怪胎。”
“自私冷漠，学得再好有什么用。”
“好可怜，没朋友呢。”
。。。。。。
类似的话江岚已经听过太多，只要不指着她脸当面骂她，她都可以当作无事发生。
有些人总是试图规训别人，企图让别人按照他们的想法生活。
这种低劣的控制欲实在像无能之辈的做法，她向来嗤之以鼻，人生是自己的，和他人又有什么关心。
有空教育别人，不如先回家医治下愚蠢的大小脑好了。
总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正确的人，做的是最正确的事，这才病的不轻。
她或许有病，可不是由他们说。
江岚意外，不知为何家长会之后自己多出新同桌。
身旁的人是班长徐思远。
江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转瞬即逝，可徐思远捕捉到了。
“我坐这儿打扰到你了？”
江岚垂头，细密睫毛微掩琥珀色眼瞳。
轻声道：“没有。”
阳光在她身后，她的发色也浅，似发出金黄的光晕。
许思远始终温和：“是我和老师申请和你做同桌，你的成绩是我的动力和目标。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会改。”
虽然江岚的生活只有学习。可她也知道教语文的钟老师是许思远妈妈。
钟老师不唯成绩论，她时不时会关心她，却不是强势的教育批评。
有一次她出校门太晚，冬日天黑得早，地面结冰，车迟迟不来。她的脚冻得发疼。
钟老师好说歹说将她弄上车。眼中的心疼显而易见。那个时候许思远坐在副驾。
他将手中热水袋递给她，眼睛很亮，带着笑和些微的忐忑，她不肯要。
许思远一时犯难，斟酌着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钟老师开着车。
“傻儿子，她手都冻冰了。”
最后许思远硬是把热水袋塞在江岚怀里。
只是，整张脸和耳朵都烧红了。
江岚收回思绪，起身淡淡道：“不用。”
一张单页纸掉下来，江岚没看到。人已经离开教室。
许思远弯腰捡起还给后座。
“她没看到，应该不是故意不捡。”
后面女生声音轻柔，很快接过。
“没事的。”
旁边有人过来：“走，去厕所。”
许思远起身和他一前一后走出去。
直到那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陈瑾才回过神来。
肩膀被人推了一下。“说，偷偷看谁呢？那么入迷？”
陈瑾脸轰然变红。“没有，你别胡说。”
那女生不依不饶。
“还说没有，脸都变红了。”
“哪有？”
“呦呦呦，脖子也粉了。”
陈瑾又急又气，刚要继续反驳，铃声响起。
门外的人鱼贯而入。
江岚走在后面，前面两个人勾肩搭背。校服搭在身上，没拉拉链，随意慵懒，落拓不羁。
其中一人道：“放学不用等你？你小子不会要干什么坏事吧？”
身旁人胸膛里压着笑意，缓缓吐出：“滚。”
“我是好孩子。”
旁边人翻白眼：“你他妈再装。”
另一人闷声笑着。
人多，门口一时堵住。两人停得突兀。
江岚没注意，就这样撞了上去。
少年很高，江岚不算矮，勉强到他肩。
周明淙脚步站定。回头瞥过来。
看到江岚摸着头向后撤出一步，撞在他肩胛骨上，应该不轻。她情绪很淡：“抱歉。”
旁边人也回头，是李淮川，刚刚打断老师讲课的人。
身后传来物理老师的不耐的声音：“都上课了还在这愣着干嘛。”
门口瞬间顺畅。
江岚摸了摸额头，微微肿起。
走廊里静下来，周明淙从厕所绕出来走回教室。
人都走完了。教室空无一人。
他从桌斗里拎出一个袋子走到江岚座位，将它塞进去。转身走出教室。
看着人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拐角，后门的人走进来。
她将东西从江岚桌斗掏出来，蓝色的礼品袋里放着两盒精致的巧克力。
女生乍舌，又偷偷将东西放回去。
临出门前，王姨又看了看江岚额头，冰敷之后消了肿，完全看不出来了。
王姨关心：“童童，还疼不疼？”
旁边程楠躺在沙发上看过来，没说什么。
江岚：“不疼了，王姨。”
“真的？”
江岚眼底盛着浅淡笑意。
“真的。”
王姨还是不放心：“你惯会忍，伤了病了从不叫苦叫疼。让人怎么放心。”
程楠终于出声：“还不走？”冷淡催促。
江岚瞥她一眼，目光微凉。
对着王姨道：“再见，王姨。我走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江岚上了车，挑了角落的位置，从口袋掏出叠得四方的单页纸展开，上面是早已打印好的化学方程式。下午第一节是化学，她提前预习。
学校离家不远，二十分钟后，车上响起到校提示音。脑海中又一遍知识点刚好过完。
江岚下了车。
车站离学校还有五百米，需要再步行五分钟。
学生三三两两的都朝校门走去。
前面女生被拦下。
男生没穿校服，不是一中的学生。
只听他笑着开口：“美女，交个朋友。”
陈瑾目光警惕的看着他不说话。
那男收了笑，语气微冷：“怎么，不认识了？前几天才照顾完你家生意。”
旁边一人说：“我就说是一中的吧。”
围着的几个男生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陈瑾根本不认识他，可对方来者不善。
她捏紧手中的帆布袋。强忍着不耐，只淡淡：“我要上课了。”
男生又笑：“好学生哇。”
说着自报姓名：“我叫肖乐。以前不认识，今天认识了。”目光盯着她，意味不言而喻。
陈瑾越过他作势要往前走。旁边几个男的嬉笑着看他挡在女生身前。
肖乐语气微沉:“美女，兄弟们都在呢，给个面子。”
陈瑾气极，可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只眼睛微微泛红的小兔子。
她细声细气地回他:“陈瑾。”
说完快速越过他向学校跑去。
留下身后几个男的发出嬉笑。
江岚从他们身边经过。
预备铃敲响，江岚从桌斗拿书，意外摸到凉凉的硬壳。她略微拽出来看到蓝色的袋子里装着两盒东西。
视线瞥向旁边，许思远正目不斜视地翻开书。
江岚将东西推回去，抽出化学书。
课上老师抽查化学式，全班只有江岚没有出错，化学老师照例表扬。许思远懊悔自己粗心大意。
周明淙抬头，看到少女单薄纤瘦的背脊。
一下午的课照旧是高强度。江岚上完厕所，正要开门，便听到外面有人八卦。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什么了？”
“别铺垫，赶快点。马上上课了。”
“周明淙给江岚送巧克力。”
“我靠，真假？不是吧？周明淙能看上她？”
高中入学大会上周明淙作为学生代表发言，那天之后他的信息被扒了个底朝天。从此之后，关于他的八卦就没断过。表白的人如过江之鲫，可没听说他答应过谁。女生里面，和他走得近的只有唐文钰。
“亲眼所见，骗人是狗。”
“那副班？”
“具体不清楚，只听说他们两家住在一块，关系好罢了。”
“你不是经常和副班打球吗？刺探下军情呗。”
“是谁我都不意外，可要是江岚，真能让人疯了。”
那袋子趁没人江岚拿出来看过，袋子底部装着纸条。上面的字笔锋遒劲：那天抱歉。
声音逐渐远去。
后面隔间的门被打开，江岚默默走出来，眸底渐深，她的手微微抖动，那种感觉又来了。嗓子里似堵着铅块儿，干涩发苦，让人呼吸不畅。
身后不时有或轻或重的视线压过来，心口憋闷，江岚回头对上。
唐文钰微微勾唇，目光中有探究。
江岚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终于放了学。
李淮川一把揽住周明淙脖子：“明哥，今儿去不去？”
周明淙单肩挎上背包。
“今儿不行，我爸回来了。”
李淮川一听顿时泄了气：“得嘞，看来今儿又要被坑了。”
周明淙笑笑没说什么。
唐文钰走过来：“走吧？”
看着李淮川勾着周明淙肩，没个正形。
唐文钰直言：“李淮川，你能不能带他学点儿好？”
李淮川勾的更紧，干脆将头倒在周明淙肩上：“明淙哥哥，你可不要被我带坏哦。”
将唐文钰气得够呛。
看着她面红耳赤，几乎被气得跳脚，李淮川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他可不喜欢这女的，白瞎了那张脸，一天事妈一样。动不动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唐文钰憋了半天吐出俩字：“恶心。”
李淮川回怼：“谁让你看了。”
唐文钰刚要发功。
周明淙打断：“撒手。走了。”
李淮川闻言松开手带着笑意体贴地给周明淙认真整理着压皱的衣领。
唐文钰冷哼一声。
临出门前，周明淙回头看了一眼，教室只剩下江岚和周瑾。
唐文钰似随口问：“怎么？”
周明淙摇摇头，姿态随意，双手插兜跟她并肩走出去。
唐文钰回头意味深长的看江岚一眼，加快脚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