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奋斗的少爷
寅时三刻（凌晨4点），天还未亮，李府的书房已经亮起了灯。
高杰轻手轻脚地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少爷已经坐在书案前。烛光下，少爷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又是一夜未眠。
“少爷，该用早膳了。”
高杰轻声说道。
少爷头也不抬：
“放着吧，我背完这段再说。”
高杰将食盒放在一旁，悄悄瞥了一眼少爷手中的书。那是一本《春秋》，书页已经翻得起了毛边。少爷的嘴唇微微颤动，正在默背其中的段落。
卯时正（早上5点），夫人亲自来查看。
“儿啊，歇会儿吧。”夫人心疼地说，
“你这样熬，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少爷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娘，还有三个月就要考试了，我连《春秋》都还没背熟，”
夫人叹了口气，转身对高杰说：
“好好照顾少爷，别让他太累。”
辰时（早上7点），教书先生来了。
先生是个年过花甲的老秀才，考了一辈子科举都没中举。
他板着脸走进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少爷的功课。
“昨日让你背的《孟子》第三章，背来听听。”
少爷站起身，开始背诵。
起初还算流畅，但背到一半时突然卡住了。先生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连这么简单的都背不好，还考什么科举！”先生用戒尺敲着书案，
“把手伸出来！”
高杰在一旁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少爷昨晚背到半夜，可还是免不了受罚。
巳时（上午9点），先生开始讲解《论语》。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先生摇头晃脑地读着，“这句话的意思是，”
少爷强打精神听着，但眼皮已经开始打架。高杰注意到，少爷的手在桌下偷偷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午时正（中午12点），终于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少爷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又回到书房。高杰收拾碗筷时，发现饭菜几乎没动。
未时（下午1点），练习书法。
科举考试不仅考学问，还要看字写得好不好。
少爷铺开宣纸，开始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
“手腕要稳，力道要均匀。”先生在旁边指导，“你看看你写的这个'之'字，歪歪扭扭的，像什么样子！”
少爷咬着牙，一遍又一遍地写着。高杰在一旁研墨，看到少爷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申时（下午3点），做八股文。
这是科举考试最重要的部分。先生出了一个题目：“论君子之道”。
少爷皱着眉头苦思，手中的毛笔迟迟落不下去。高杰知道，少爷最怕写八股文，因为要严格按照格式来写，不能有自己的见解。
酉时（下午5点），先生终于走了。
少爷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高杰连忙端来茶水：“少爷，歇会儿吧。”
少爷摇摇头：“不行，晚上还要背《诗经》。”
戌时（晚上7点），夫人又来查看。
“儿啊，该用晚膳了。”
“娘，我不饿。”少爷头也不抬，“您先去吧，我背完这段就去。”
亥时（晚上9点），高杰再次劝少爷休息。
“少爷，该歇息了。”
“你先去睡吧，我再背一会儿。”
子时（晚上11点），高杰起夜时，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少爷趴在书案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毛笔。烛光下，少爷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高杰轻手轻脚地给少爷披上外衣，吹灭了蜡烛。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少爷疲惫的脸上。高杰站在门口，看着这个被科举压得喘不过气的少年，心里五味杂陈。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杰渐渐了解了少爷的求学之路。
少爷五岁开蒙，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然后是《千字文》《幼学琼林》。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一直读到深夜。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时间都在读书。
“我小时候，”一次，少爷疲惫地对高杰说，“连做梦都在背书。”
八岁开始读四书，
《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每一本都要倒背如流。不仅要会背，还要会讲解，会写文章。
“记得有一次，”少爷苦笑道，
“我背《孟子》背到半夜，实在撑不住了，就趴在书上睡着了。结果被父亲发现，罚我抄了十遍。”
十二岁开始读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每一本都比四书更难。不仅要理解文意，还要熟记各种注释。
十三岁参加童子试，便获得秀才功名，成绩优异，虽未获得案首，却也是一等廪生。
十五岁开始学做八股文，
少爷说，“最可怕的是《春秋》，光是'三传'就有几十万字，还要记住每个字的解释。”
这是科举考试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最枯燥乏味的。
“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少爷掰着手指数，“每一部分都有严格的要求，不能多一个字，也不能少一个字。”
高杰看着少爷每天伏案写作，一篇又一篇，写到手都发抖。写好的文章要交给先生批改，稍有不合规范就要重写。
“有时候，”少爷疲惫地说，“我真想把笔折断，把书撕碎。”
但少爷不能。
他是李家的独子，肩负着光宗耀祖的重任。每次他想放弃时，父亲严厉的目光就会浮现在眼前。
“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吗？”一次，少爷对高杰说，
“不是读书有多难，而是你明明不喜欢，却不得不做。”
高杰默默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自己偷偷读书时的快乐，那是发自内心的渴望。而少爷，虽然读得比他多得多，却从未体会过这种快乐。
高杰揣着墨卷往书房跑，怀里的馒头还带着灶膛余温。
经过东厢房时，听见三姨太尖着嗓子骂小厮：
“这墨锭可是徽州老胡开的，摔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书房的地龙烧得太旺，熏得人头晕。